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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即將死去,漸漸地連觸覺都要消失了,就在我將要失去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一股潮濕冰冷的空氣卻猛地灌進肺里。

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什麼都沒管,猛地吸了一大口氣,那些濕漉漉的頭髮還在糾纏着我,把我捆得像粽子一樣,短劍已經丟了,鼻下不斷地冒着熱乎乎的液體,肺里疼得要命,我沒有絲毫力氣掙扎,也沒法扭頭去看拉着我的是什麼東西。

猛烈的流水聲傳入耳中,我習慣了寂靜,乍一聽是如此響,我愣怔了一下,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我能聽見聲音了。

我的半個身體都在水裡,臉也在水面一沉一浮,我剛要眯起眼睛去看,就又沉進水裡,好不容易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只見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忘了,手電早就在剛剛那段混亂的掙扎中掉了,頭頂的探照燈好像也被打碎了。

我還是沒有力氣,被這樣仰面拖着根本就施展不開,我還在狹窄的洞里,其實從能夠呼吸到現在也不過數秒而已,我不知該不該掙扎,我全身都被束縛得很緊。

束縛住我的東西卻沒給我思考的機會,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只感覺身下一空,纏在我身上的頭髮瞬間鬆開,我一驚,想做出反應也來不及了,我被扔到了一個空洞里,以zìyóu落體的速度迅速墜落。

我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這也太突然了,我隨着一股激烈的水流飛下,像“大”字一樣仰面朝天,我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把我扔下來的究竟是什麼,睜眼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太黑了,像濃墨化開一般,我什麼都看不見,連這裡有多大都分辨不出,我曾體會過高空墜落的感覺,沒想到又來一次,我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情急之下不自覺地開始調整身體,但太快了,我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猛地砸到了地上。

下面沒有水,我翻了一圈,匍匐着砸到了地面上,又猛地彈起再次落下,身下的劇痛把所有的意識都淹沒了,我察覺不出下面是什麼,只感覺有一股熱流從嘴裡噴出來,五臟六腑絞碎一般的疼,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

好冷,臉上沾了什麼,又緊又涼,全身的骨頭都麻痹了,我就像是個植物人,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我懷疑自己的頭是不是被摔得和身體分了家。

眼睛被糊住了,滿臉都是緊緻又黏膩的觸感,我半張着嘴,感覺嘴裡全是黏糊糊的東西,好像含了一大團碎肉,我趴在什麼東西上面,不算太硬。

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我感覺手指在抽搐,像一股電流猛地流過身體,帶起一陣麻痹的劇痛,我的鼻子被什麼堵住了,透不進一絲空氣,我很難受,喉嚨里梗着一團東西,我用儘力氣咳了一聲,有什麼從我嘴裡飛了出去,霎那間劇痛讓我的脊樑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冰涼潮濕的空氣流進肺里,像暴風雨席捲,cìjī着我的身體微微蜷縮,肺里似乎全是液體,它被灌得又疼又腫,像注了水的豬肉。

我竟然還有一口氣,這副破爛的身體早就該下地獄了,我腦袋裡昏昏沉沉的,大腦彷彿被摔個稀爛,變成了一團漿糊。

意識在漸漸回歸,我全身都疼得要命,我能感覺到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在不斷地冒出來,我全身都濕噠噠的,不是水,而是汗。

太疼了,我幾乎不敢吸氣,每吸進一口氣就像從鬼門關邊走了一遭,不僅是肺,身體里的每一個器官都疼得讓我發暈,這種疼痛和注射測試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額頭邊很疼,涼颼颼的,我想要摸一摸,一動手臂整個身體都在kàngyì,我咬着牙“嘶”了一聲,只是動一動手臂就像丟了半條命,我經歷過無數次疼痛,受過那麼多次傷,都不及這次的十分之一。

我強忍着抬起右上臂,這才發現小臂根本沒動,它在軟塌塌地耷拉着,隨着上臂的角度變化,扭到了另一邊,像關節反了過來,稍微動一動就疼得我想要叫出聲來。

手臂該不是斷了吧,各種疼痛混在一起,我根本分不出傷勢,我用力想要睜開眼,卻感覺睫毛上像抹了一層膠水,它們緊緊地黏合在一起,根本就睜不開。

我開始慢慢地活動左臂,左臂似乎還好,除了與肩膀連接的關節處像扭了一下,最起碼沒有斷掉,只是手臂一動就牽扯到全身的傷炸裂一般劇痛,我活動着手,蠕動了半天才摸到了眼睛。

我的眼睛像被縫住一般,手下全是滑滑的冰涼觸感,靠近地面的那邊臉上滿是滑膩的液體,我摸到裡面有細碎的糊狀物,不知是什麼。

全是血,我把手湊到鼻孔邊,能聞到那股令人頭暈的血腥味,濃郁到了極點,但我的嗅覺變得很遲鈍,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竟沒覺得噁心。

我摔得該有多慘?靠近地面的額頭邊還在涼絲絲地疼,我不敢抬頭,我感覺腦袋被開了個大洞,一抬頭*就會從裡面流出來,我不敢想象那些細碎的糊狀物都是什麼,我應該是吐了一大口血的,裡面說不定就混着內臟碎片。

我竟然還沒死,這真是個奇蹟,手上全是黏滑的液體,掌心應該也破了,火辣辣的疼,這都是小傷,我竟能毫不在意地抬手去摸臉。

我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又疼得吸了幾口涼氣,我是摔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大半個身體都搭在上面,腿腳落在低處,我稍微一動,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砸在了岩石邊的地面上,霎那間只感覺眼前全是一閃一閃的東西,沒想到傳說中的眼冒金星是真的存在。

我翻倒過來,變成了仰躺的姿勢,我顫抖着將左手臂抬了起來,剛一動肩膀邊就傳來一陣悶悶的劇痛,我能感覺到肩膀的關節處高了不少,應該是扭傷,腫起來了。

還沒斷已經不錯了,我又一次摸上眼睛,擼了睫毛一把,上面全是乾涸的凝血塊,一摸就窸窸窣窣地掉落,手上全是血,我也不在乎了。

我睜開了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像被泡在墨水裡,什麼都看不見,我的手無力地滑垂下來,打到了一個鼓鼓的東西。

是背包,我很熟悉它的觸感,它果然隨着我一起掉下來了,身體的劇痛稍微輕了一點,我感覺喉嚨很癢,不由自主地咳了一下,又有一團不知名的東西隨着溫熱的液體噴了出來,順着我的嘴角滑落,漸漸變得冰涼,停留在脖頸邊的皮膚上。

現在這樣倒不如死了,我沒想到自己現在竟頭腦空空,什麼都沒想,我本能地想要爬起來,活動了幾下都做不到,反倒出了更多的冷汗。

別說坐起來了,連微微抬一抬身體都是奢望,我像摔爛的死魚一樣仰面躺着,左邊有細微的水流聲,離我很近。

我又一次伸出手,稍微彎了彎手臂,就摸到背包下已經濕透了,背包邊的縫隙里有冰涼的水流過,是海水,cìjī着我的傷口疼得發癢。

背包太礙事了,我又沒那個力氣把它推開,只能貼着它的輪廓摸去,我摸到了水,整個左手都沒入水中,鹽的cìjī讓我的頭腦無比清醒。

原來我的左邊就是水,只是很淺,剛能沒過手背,再遠就摸不到了,水是活的,會流動,我感覺手上沾滿的滑膩液體在一點點被洗去。

右臂在不動的時候就毫無知覺,好像不存在一樣,我不知怎麼竟想試探一下,就又動了動,霎那間小臂關節處傳來一陣刺痛,它軟軟地貼着地面,像斷成了兩截,只靠一層皮肉連接着。

身體內部的疼痛又輕了一點,只有肺還疼得厲害,我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辦好了,爬又爬不起,真的是有心無力。

那個把我扔下來的東西也不知去了哪裡,又為什麼要把我扔下來,這裡很安靜,只有水流和迷宮輕微摩擦的聲音,那個東西如果要殺我,早該動手了。

它肯定不在這裡,它大概是想摔死我吧,只是沒想到我像小強一樣頑強,它失算了,只要再遲幾秒我就能徹底淹死,何苦費這麼大的心思。

也不知神哥他們去了哪裡,他們突然消失,大概也是被丟下來了吧,但不可能和我落在一處,不過應該相距不遠,他們很可能像我一樣,被摔得暈頭轉向,也很可能摔死了。

不會的,他們的身手那麼好,不可能摔死,也只有我才會這麼慘,我自嘲地想着,不斷地挪動身體向右側轉過去,既然爬不起來,能側身躺着也好,我想摸摸右手臂怎麼樣了。

一個簡單的翻身我最起碼做了十幾分鐘,好幾次都是抬起一半又落下,後背倒不算痛,我落下的時候是俯趴着的,胸前像碎成了一塊一塊,這樣側身一擠壓,就疼得我直冒汗。

說不定肋骨早就斷光了,只是我不知道,額頭上的傷還是涼絲絲的,有汗流進去,cìjī得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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