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老黃的性格很危險,腦袋一熱就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他心底里是有分寸的,但在某些事上很瘋狂,我一言不發就去執行任務,他免不了要鬧一場,現在又看到我受傷,不發飆就怪了。

胸口處還是疼,但比起在浮島里好多了,我隨便動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繃帶纏得又厚又緊,疼痛感就不那麼強烈了。

或許是繃帶纏得太緊了,我的呼吸很不順暢,空調是關了,溫度卻沒降,我拿着水杯的這幾個動作就出了一身汗。

我活動着腿腳,把腳伸出了被子,阿川明明最有眼力見,這時候卻像瞎了一樣,看着我動來動去也不幫忙,我抬頭看他,只見他在憋笑。

他就是故意的,只要不會讓我死掉,怎麼折騰我都有可能,我很想罵他一句,又怕吵醒老黃,阿川卻沒笑了,走過來把被子掀開。

“想讓我掀開就說嘛,憋着不說誰知道你想幹什麼?”阿川竟然先嗆了我一句。

我驚了,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人,什麼叫惡人先告狀,這就是典型,我憋了一股氣,只感覺肺里疼得難受,外傷似乎也被撐裂了,那句話就在嘴邊愣是沒說出來。

“那個……我們這是在哪?”我猶豫了半天,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魔都,一個普通的醫院。”阿川回道。

終於不是在無名島上了,我聽着病房外各種各樣的嘈雜和走動聲,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近一年了,我早就習慣了孤獨,突然來到人聲鼎沸的大城市反倒無所適從。

那段訓練的日子很難熬,但我又很懷念那種規律的、有目標的生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和社會脫節了,我變成了墨家的一份子,再看到這種人來人往的俗世,就感覺一切都變了。

我有點怕,我覺得我不屬於這裡,我知道了太多秘密,沒法再像普通人一樣活着,我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離墨家,到最後卻發現離開墨家會心慌,我不屬於這裡,我屬於墨家。

人是群居動物,總是獨自一人就會生病,如果沒有老黃,讓我自己生活下去我竟不知該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會,我似乎喪失了生存的本能,只有跟着墨家人,才能找到自己該做的事情。

“怎麼還發起呆來了?”阿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思緒被打斷了,我有些憋悶。

我還在不斷地冒汗,就算關了空調掀了被子也無濟於事,我心裡很亂,我不知道未來該向哪裡走,原本在這次探險結束後就到了終點,現在卻沒了希望。

“怎麼了?你很煩躁啊,要不要出去走走?”阿川這次倒看得清楚。

“好。”我迫不及待地開口。

阿川輕笑一聲,像是炫耀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沒在意,我真的需要冷靜一下。

他從另一個凳子上撿起了一件衣服,扔到我的床上,正是我的那件外衣,不過已經被洗乾淨了,裡面塞滿的叮叮噹噹的暗器也都被拿出去了,不用問就知道是老黃洗的。

阿川從病房一角推來一架輪椅,我看到輪椅就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開口道:“不用這個了吧,我的腿又沒斷。”

“還逞能?你要是能自己坐起來,不用也行。”阿川說著,轉過頭來笑着看我。

不就是坐起來,有什麼難的,我被他一激,抬着上半身就想坐起,霎那間一股劇痛從身前傳來,我瞬間出了一身汗,如果非要找個詞形容,大概就是刮骨療毒的級別。

我無力地躺倒下去,眼前都變得模糊了,這種劇痛真的很像剮去了一層皮肉,我估計現實也差不了多少,那一大團爛肉只能切掉,說不定我現在揭開繃帶,就能看見自己的肺。

阿川“咯咯”地笑起來,表情很誇張,他肯定很想大笑,但是怕吵醒老黃,我也沒生氣,其實他真的很注重細節,做事很有分寸。

見我沒生氣,他也露出了無聊的模樣,很自然地過來扶我,哪怕有他扶着,疼痛還是讓我汗如雨下,誰說皮肉傷不打緊,明明比骨折疼多了。

我的背後已經濕透了,阿川隨手從桌上抽了兩張紙給我擦了擦臉,一點點把我挪到輪椅上,我靠着椅背,盡量把身體舒展開,總算沒那麼疼了。

阿川想把外衣給我披上,我正熱得煩躁,活動着身體就想把它拉下去,阿川卻又一次拿起來,還拉着我的手臂逼我穿。

“這裡熱,外面可又濕又冷,要是着涼了,你那發小還不得殺了我?”

我一想也是,就沒再動,阿川推着輪椅打開了門,霎那間一股涼風吹來,我感覺整個人都舒爽了。

“這位病人在九點還有針劑,現在出去……”

病房對面就是護士站,難怪那麼吵,現在看到我們,其中一個小護士立馬抬頭開口。

“沒事,稍微轉一轉,九點前肯定回來。”阿川打斷了她的話。

小護士沒再說什麼,阿川推着我就去了電梯,病房是在二樓,我很快就看到了外面的風景。

早晨的風很涼,空氣也很潮濕,我從未來過這樣的大城市,現在一看有點失望,遠處的確高樓林立,但近前卻沒有那麼繁華,阿川看到了我的失望神色,笑了一聲:“是不是挺失望的?這裡只能算是近郊,等你傷好了想去哪轉就去哪轉。”

“那玉呢?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一提起這個話題,我心裡就堵得慌。

“那也該是我們想辦法。”阿川回道,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我轉頭看他,只見他遙望着遠方,我心裡空落落的很難受,墨家的確是言出必行,他們說這是最後一次,就真的是最後一次,他們想放我zìyóu,我期望了那麼久的zìyóu就在眼前,現在卻不想退出了。

我以為這是終點,才想要退出的,但不是,事情還沒結束,要讓我中途退出太難了,我不甘心,我不是那種能持之以恆的人,但我骨子裡很倔,我已經參與了這麼多,在事情尚未完全結束之前不可能離開。

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要求,我還要考慮老黃,以後的路只會更難走,這次他沒參與,完全是時機巧合讓我避開了他,被擺了一道,老黃肯定萬分警惕,下次再想從他身邊離開就難了。

“怎麼了,心事重重的?難道放你離開還不高興?”阿川的聲音里滿是不理解,他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就算他不說,我也能從過往的某些事上看出端倪,其實他是不喜歡墨家的氛圍的,他肯定是想說要是這種zìyóu的機會能輪到我就好了。

身在牢籠里的人想出來,能出來的人卻想回去,人生就是這麼戲謔,總不會讓你如意。

我覺得很好笑,阿川推着我繞過了病房樓,來到前院,這裡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就是普通的醫院,來來往往的人,停得滿滿當當的汽車,還有一陣陣嘈雜正從會診大樓里傳出來。

“神哥他們呢?他們去哪了?”我到底是放心不下,就算真要退出,也必須問明白。

“準備下一次任務吧,放心吧,他們可比你忙多了。”阿川開口。

“那你就不用忙了?”我輕聲開口,我想從阿川口中聽到更多關於下一步行動的消息。

“怎麼,就這麼不待見我?你真想累死你發小?”阿川的聲音提起來,帶着說不出的幽怨。

“才不是,”我迅速開口,“就是想到可能再也看不見他們,心裡就難受。”

“得了吧,你心裡想什麼我比誰都清楚,你還惦記着玉,你想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行動。”阿川說得非常肯定。

他說得那麼坦誠,我反倒無話可說了,只能訕訕開口:“你明知道我心裡想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答案,總歸我現在沒法參與,想聽個安心的消息都不行嗎?”

“呵,”阿川笑了一聲,“你以為只有你想知道?”

我愣住了,是啊,如果阿川知道,他就不會在這裡陪着我了,十九早就說過補救措施很難,恐怕以阿川的身手不能參與,墨家把任務分得很嚴格,不參與就不會知道消息。

我突然很煩,感覺現在就是在浪費時間,我也覺得有點冷,就轉頭開口:“我們回去吧。”

“這就想回去了?”阿川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多問幾句,比如浮島里的那塊玉究竟被誰拿了。”

“你說什麼?!”

我猛一轉身,胸口處就疼得我一陣抽搐,但我還是固執地回過頭,緊盯着阿川的眼睛。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玉在石棺里,根本就拿不出來,你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玉不是拿不出來,而是石棺的機關只能啟動一次,它已經被打開過了,自然不會開第二次。”阿川說得輕描淡寫。

我全身如篩糠般顫抖起來,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阿川的異常,神哥的異常,還有十九也怪怪的。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