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守了你七天七夜,怎麼不見你擔心一下?”君未瀾指着自己臉上那明顯的黑眼圈,口氣膩得很。
“你吃錯藥啦!?”蕭瀟撫了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尖聲喊出,看着君未瀾的熊貓眼,又忍不住笑起來。
君未瀾卻收起一臉弔兒郎當的壞笑,正色道:“說吧,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還弄得內力透支,傷痕纍纍。”
“還不是那個血桂草!?我一碰就這樣了,內力恢復了七成,青顏改倒沒用了……”
血桂草?君未瀾一愣,他還真沒想到血桂草會造成這種後果,不過同樣是作用於純陰真氣,他的確是疏忽了。
不過眼下青顏改失效卻麻煩了,原本青顏改會在最終魔劫的前一個月失效,現在卻失去了預示作用,他再也不能知曉蕭瀟究竟會何時渡劫,若想救她性命,只能儘早去苗疆了。
蕭瀟看着君未瀾陰晴不定的臉色,輕拉他的衣袖,聲音弱弱:“我沒事……”
君未瀾不想蕭瀟擔心,只淡淡一笑。
蕭瀟又想起自己在無月宮的經歷,往君未瀾懷裡縮了縮,語氣里透着難過:“大魔頭,我殺人了……”
君未瀾一滯,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在想這個,只得抱緊她:“無月宮本就為禍一方,都是惡人罷了。”
蕭瀟平復了下心情,稍稍直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肩窩:“還說人家是惡人,難道你不是?”
君未瀾邪魅一笑,也不辯駁。
“風羽陌是誰?”蕭瀟話題一轉。
君未瀾沒想到蕭瀟會問這個:“你從哪聽到的?”
“花夕顏一開始把我當成了她。”
君未瀾苦笑:“是我祖母。”
“啊?!”蕭瀟倏地坐直。
“她是血冥訣的創造人,也是血瀾山莊的建立者。”
“創造了血冥訣?!那她練成了?”蕭瀟極其震驚。
“那是自然,”君未瀾嘆了口氣,“當年我祖父負了她,她傷心欲絕,封情葬愛,以無情之心創了血冥訣這至尊絕學,並以鬼域血蠶絲名震江湖,被譽為魔尊,她殺了我祖父之後仍誓殺天下負心漢,建立了血瀾山莊。”
“哇!這麼厲害!”蕭瀟瞪大眼睛。
君未瀾無奈一笑:“這麼多年無一人練成血冥訣,你說厲害不厲害?”
“也是,”蕭瀟聲音變小,“她親手殺了你祖父?”
“嗯。”君未瀾也沉下聲音。
蕭瀟心底一涼,抬起頭來:“那我呢?我若是無情了,會不會也殺掉你?”
“怎麼會呢?你不會無情的。”君未瀾心裡也沒底,不過他查了許多消息,蠱這種東西既可進入人體也可導出,到時若導出應該就沒事了吧。
蕭瀟卻皺了眉頭:“血冥訣不是要無情才能練成么……難道還有其他辦法?”
君未瀾輕嘆口氣:“還是讓你無情,不過渡完劫可以恢復。”
這麼奇異……蕭瀟很是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方法?”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再掩藏也無用,君未瀾便實話實說:“蠱。”
“蠱?!”蕭瀟一驚,她在現代就知道蠱蟲這種東西極其邪異,不想她的魔劫竟要靠蠱渡過。
“嗯,等你傷好我們就去苗疆。”
“你怎麼知道這個方法的?”想來君無涯都不知道的事,君未瀾怎會知曉?
君未瀾輕笑:“自然是千機堂。”
“那你父親呢?他……”為什麼沒有用這個方法?蕭瀟只說了一半。
“千機堂是十年前建立的,那時他早已過世了。”君未瀾的語氣里難掩遺憾。
蕭瀟低下了頭:“對不起……”
“無妨,都是天意罷了。”君未瀾坦然。
蕭瀟自然不想再提,便把話題轉到風羽陌身上:“接著說你祖母吧。”
君未瀾開口:“她建立血瀾山莊三年就把山莊交給了我爹,隨後便退隱江湖再未出世,如今已有三十年,生死未明。”
“原來這樣。”蕭瀟的聲音越來越低。
蕭瀟又想起沐千影,不知他們有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便輕輕開口:“我逃出來了,沐千影他們知不知道?”
君未瀾挑起眉毛:“你很在乎他?”
“才不是!我是怕他們發現我的身份!”蕭瀟趕忙澄清。君未瀾一笑:“你破綻百出,你說他們有沒有發現?”
蕭瀟大驚:“他們發現了?!這要怎麼辦?”
“反正血桂草已經在我們手上,他們知道了又能怎樣?”君未瀾滿不在乎。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自己逃了嘛……還搞得這麼狼狽。”蕭瀟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充滿了愧疚,雖然沐千影心心念念的是令狐冰而不是自己,但他的確是個痴情種子,她不想讓這樣一個男人傷心,更何況是這樣的背叛。
再想想這發現她身份的人,蕭瀟遲疑了一下,輕輕開口:“是賀任秋髮現了我的身份?”
“怎麼?”君未瀾眯起眼睛。
“我就知道,那個臭老頭一直想殺了我,”蕭瀟語氣悶悶,看君未瀾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接着開口,“他在古墓里就想殺我,結果害死了賀芊芊。”
“你武功盡失還知道他想殺你?”君未瀾莫名其妙問出這樣一句話。
“沒了武功又不是變成傻子!”蕭瀟撇了撇嘴,“那些人居然都沒一個發現的。”
“現在不是好好的么?別想那些事了。”君未瀾聲音含笑,眼中的狠厲卻一閃即逝。
“嗯,”蕭瀟彎了彎唇角,“好不容易拿了血桂草,你趕快修習心法吧,可別再弄丟了。”
“傻丫頭,到我手裡的東西還能丟?”君未瀾伸出纖長的手指點了下蕭瀟的腦瓜,“你的傷怎麼樣,還疼么?”
“那些小傷早就不疼了,就左肩這個還有點疼,不去拉扯就沒事,就是痒痒的,應該是快好了吧。”蕭瀟語氣輕鬆。
“這就好,三天也應該差不多了,我心法大成之後就帶你渡劫。”
一聽渡劫,蕭瀟的心情瞬間低落下來,只輕輕點頭:“嗯。”
“好好休息一下吧,”君未瀾站起身來,卻被蕭瀟一把拉住,只能回過頭來,“怎麼了?”
“我都已經躺了這麼多天了——再不活動活動筋骨整個人可都要生鏽了!所以——讓我給你護法吧……”蕭瀟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盼望君未瀾能答應。
“不行!你的傷還沒痊癒,怎能隨意亂動?!護法有穆鴻就行了。”君未瀾拒絕得極其乾脆。
就知道會這樣!蕭瀟趕忙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再躺就要生褥瘡了……”
“那也不行!我會讓穆鴻看着你,若是你不好好休息——我就算在穆鴻頭上……所以,你可想好了?”
“大魔頭!你!要不要這麼狠毒啊!”蕭瀟泄了氣,若是威脅她她可不怕,可人家穆鴻是無辜的哎,她怎麼能這樣害人家?
君未瀾邪魅一笑,直接走出,正對上站在外間的穆鴻。
“主上……”穆鴻看着君未瀾一臉苦相,就差沒哭出來了,剛剛君未瀾說的話他可聽得清清楚楚。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主子?想他在血瀾山莊做牛做馬二十多年,到頭來還落得這樣“凄慘”的下場,蕭瀟若是能乖乖地在床上躺三日,他就把腦袋擰下來送給她!
君未瀾看着穆鴻委屈的眼神暗笑不已,湊近他耳邊輕聲開口:“放心吧,本尊只是嚇嚇這小丫頭,而且——我敢保證她會聽話。”
穆鴻一臉不解:“您就那麼確定她會聽話?”
君未瀾只是笑笑不說話,他太了解蕭瀟了,這個小丫頭自己受再大的苦都可以,但是若因為她而讓別人受苦,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的。
……
一晃三日。
“主上!”穆鴻已在外堂等了三日,終是看到君未瀾走出。
“大魔頭!你怎麼樣了!?”蕭瀟的傷昨日就基本痊癒,便一直陪穆鴻等待,現在看到君未瀾,直撲上前,左看右看。
君未瀾攬住蕭瀟,笑得邪魅:“瀟夫人就這麼擔心我?”
“廢話!”蕭瀟握起小拳頭錘了他一下,看他這喜笑顏開的樣子,肯定是成功了。
穆鴻一喜,放下心來:“恭喜主上了。”
君未瀾笑笑:“都去準備一下吧,我們今晚就出發,還是儘快為好。”
……
夜色沉沉,為了避開正道眾人,三人從醉香閣後院進了馬車,準備趁夜前往苗疆。馬車內一片漆黑,層層疊疊的紗簾將他們與外面的燈紅酒綠分隔開來。蕭瀟和君未瀾坐在車中,完全看不清彼此,只能聽見對方低淺的呼吸聲。
這片黑暗與寂靜,只讓蕭瀟感到無比的壓抑,眼看就要出發,蕭瀟突然抬手拉了拉君未瀾的衣袖:“我想吃糖葫蘆。”
君未瀾一陣好笑:“怎麼這時候想吃糖葫蘆了?”
蕭瀟低了頭:“就是很想……”
蕭瀟那一向很準的直覺告訴她,渡這魔劫必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想想與沐月湘同游月照城也算她在這個世界最美好的回憶之一,她想帶着這份美好去面對未來的兇險。
君未瀾不知蕭瀟心裡的擔憂,只掀開車簾對車外的穆鴻開口:“去買幾串糖葫蘆。”
穆鴻一臉黑線,想他一個大男人去買糖葫蘆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君未瀾的命令也不能不聽,只得一邊腹誹一邊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