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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樹用了整整一個冬天,學習針線,給未出世的孩子備下了一箱子的小衣服和被褥,雖然手藝仍舊不太好,但是那一針一線,全都凝聚了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期望。

她很慶幸,自己保住了這個孩子,不至於在這個世上煢煢孑立。

饒是邊關的嚴冬滴水成冰,她也嘗試着跟王媽學習做飯,她在為未來打算。

她早就想搬出總兵府,自己獨居,不想讓世人誤會顧墨之。

可是顧墨之堅決不同意,害怕她因為身孕,各種不方便,假如有什麼事情,沒有人能及時照顧。

花千樹的胎像一直不穩,到七個月的時候,大夫還說仍舊有滑胎或者早產的危險。花千樹不敢逞強,越到後來,這個孩子已經能在她的肚子里歡快地拳打腳踢,令她感受到了做母親的幸福感,孩子對於她而言,就變得越加重要。

這孩子不僅僅只是她與夜放曾經那段感情的結晶,還是她對於親情的渴望。

所以,她聽從了顧墨之的建議,留在了總兵府,打算等孩子出世之後,再做打算。

今日天氣不錯,雲淡風輕,空氣里滿是暖陽的味道。

難得顧墨之得閑,可以陪她四處走走。

整個冬月里,顧墨之都沒有空閑,一直在忙碌着邊防,戰後重建,還有卧龍關里諸多瑣碎事宜。

這個卧龍關的總兵果真就是不好當。不像其他總兵,只需要掌管此地軍政要務,領兵打仗,戍邊衛國,他還要兼顧關內一應大小事務,幾乎就是等同於本地的父母官一般。

所以極少有這般空閑。

花千樹手裡提了一個竹筐,打算順路採買一點顧墨之喜歡的菜蔬。

吃了一個冬日的蘿卜白菜,如今天氣回暖,終於有了水靈靈的綠色菜蔬。

兩人徑直出了總兵府,沿着大街,向著熙熙攘攘的街市而去。

這個荒涼的卧龍關,如今百姓們終於不再飽受戰亂之苦,安享了一整個冬天的太平,得以休養生息。

往年裡,冬月里的卧龍關是戰事不斷的。雖說,大雪封路,西涼的鐵騎不能穿越這漫長的冰封草原。但是臨近的關隘里,西涼人總是會不時地光顧這裡,出其不意,劫掠百姓們儲存的過冬糧米,還有商鋪里的布匹茶葉。

這樣的太平,對於他們而言極是難得。所以,他們也愈加地感激顧墨之與花千樹的到來。

兩人走在街道之上,但凡是熟識的百姓都熱絡地向著她打着招呼,她們需要的菜蔬,都是挑揀最為新鮮與肥美的,塞進她的筐子里,然後收取最少的銀子。

這令花千樹很是過意不去。

顧墨之接過她手裡的籃子,提在手中,輕巧猶如無物。

兩人並肩而行,就如一對璧人,給這個土黃色的城鎮,平添了一抹鮮活與靈動。

有士兵急匆匆地穿越人流,走到二人近前,面帶匆忙之色。

花千樹就知道,一定是軍中又有要務需要顧墨之處理。

兩人頓下腳步,士兵上前,先是衝著二人打了一個拱,然後啟稟道:“稟大人,今日上午,有一行六人由北城門進入卧龍關,看打扮並非尋常百姓或者商賈,進入關內之後,多有打聽我們關內邊防事務,形跡可疑。請示大人,我們是否需要將他們拘捕之後加以審問?”

“是何裝扮?”

“穿尋常百姓衣衫,但是鞋子磨損比較厲害,一舉一動,有板有眼,脊背挺直,身形挺拔,似乎全都是經過訓練。而且為首之人,身形魁梧,方面闊口,一身顯貴之氣,絕非常人。他的虎口處有一層厚繭,應當是常年握劍的原因。其餘人等對他態度都頗為恭謹,俯首帖耳。”

士兵回稟得極是仔細。

因為與西涼一戰的原因,他們都相當的警惕,對於外來的陌生人都會多少留意一些。更遑論是這般扎眼的數人同行?

顧墨之微蹙了眉頭:“如若是西涼派來的姦細,應當懂得最起碼的隱匿身份,不會這般張揚,讓我們僅從外形就看出端倪才是。但是他們若是打聽我們關內布防等要務,就不得不防。差兩人暫時先跟着,留心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是再有反常,便上前盤查。”

對於公事,花千樹不怎麼插言。

士兵領命,又補充道:“有弟兄說,他們領頭之人說話的口音像是上京人士。”

顧墨之與花千樹便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顧墨之詢問那士兵:“那些人現在何處?”

士兵抬手一指:“現在就在前面不遠的麵攤之上吃面。還與麵攤老闆故意搭訕攀談,議論去歲西涼入侵一戰,打聽夫人的事情。”

顧墨之不過是略一沉吟:“不若你我過去會一會,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花千樹對於這個打聽自己的人也生了好奇之心:“好。”

士兵頭前帶路,二人尾隨其後,便行至一處熱氣騰騰的麵攤跟前。

麵攤不大,在街角處搭了一個棚子,擺了四張八仙桌,賣的是高粱面的餄咯面。加幾根青翠欲滴的青菜葉,澆一勺混合了紅辣子的羊肉臊子鹵,熱氣騰騰,極其適合卧龍關這裡的氣候。

這個點還不到飯時,攤上沒有什麼食客,所以那六個人就比較顯眼。

花千樹略一打量,果真就如士兵適才所回稟的那般,六個人分坐兩個八仙桌,沒有一點尋常百姓的隨意與懶散,全都脊背筆挺,動作整齊劃一。也不做攀談,而是機警地張望四周,留心着街上的車水馬龍。

雖然是粗布百姓打扮,但是花千樹仍舊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有一人背對自己而坐,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穿一件醬色團壽字綢緞夾袍,在頭頂處挽了一個髻,用一根光亮的銀簪固定。

麵攤老闆一邊撈麵,一邊扭臉不知道與他攀談些什麼。

而後,澆了鹵,就雙手捧着,端到了此人跟前,臉上掛着笑意,用圍裙擦擦手,從一旁取了筷子遞到此人手上,方才轉身去端另外幾碗。

那人扭過臉來,同旁邊桌上的四人說話,應當是吩咐了什麼。

花千樹的心猛然一撞,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揉揉眼睛再看,那人已經扭過臉去埋頭吃面,只留了一個背影。

鎮國侯!

假如她沒有眼花的話,此人應當是大名鼎鼎的鎮國侯,鳳楚狂與鳳九歌的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