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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餘下一家三口,花生對於夜放滿懷戒備,警惕地望着他,鼓足了腮幫子。

這就是一個大壞蛋!

花千樹彎身,抱起他,轉身進了屋子。夜放也跟了進來。

天色已經昏黑,屋子裡更加暗沉。

花千樹點燃桌上的油燈,花生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垂着兩條粗短的小腿,不像往日那般左右晃蕩,而是帶着拘禁。

“餓了沒有?”花千樹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花生點頭,含着委屈:“餓了。”

夜放在身後也應道:“餓了。”

花千樹對於他直接選擇了無視:“那花生乖乖地等着娘親,娘親做小蝌蚪面給你吃。”

小花生面上這才鮮活起來:“要吃肉的。”

花千樹微微一笑,無奈地搖搖頭:“饞貓。”

她轉身去灶間,花生怯生生地看了夜放一眼,也拽着花千樹的衣角跟了進去。

“娘親,我要聽故事。”

花千樹應着聲,利落地添水生火,然後從一旁的菜筐里取出兩個茄子,削皮切丁,再從房樑上取下一塊風乾的鹹肉。

她一邊切菜,一邊不忘記往灶台里添火,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花生今天想聽什麼故事?”

沒有絲毫的手忙腳亂,想來平日里,便是這般帶着孩子忙碌。

“大灰狼外婆。”

花千樹切好菜,又取了面盆和豆面,她所說的小蝌蚪面,不過是指豆面抿曲。

望了杵在灶房門口一動不動的夜放一眼,她緊繃著臉,又往面盆里多加了一半的豆面,添了水。

“上次講到一半,你便害怕不敢聽了,耍賴要娘親抱着。”

小花生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坐下,用燒火棍子捅着灶里的火:“可我還想聽。”

有火星飛濺出來。花千樹手上沾了面,只能動嘴:“不要玩火,小心晚上尿床。”

夜放從外面走進來,在灶台跟前蹲下身子,笨拙地將已經着往外面的柴禾丟進灶膛里,然後又添了柴。

小花生扭臉瞪着他,氣呼呼的,恨不能抬手就給他一巴掌。

花千樹倒是忍不住一愣。夜放一向喜歡端架子,何曾這樣紆尊降貴,跑進灶間里來燒火?

看着父子二人在灶前低着頭,火光映亮了二人的臉,雖然氣氛很微妙,但是又令人忍不住覺得心窩裡一暖。

夜放知道那個女人在看着自己,為了證明自己能幹,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

灶膛口密不透風,裡面的火頓時就熄了,夜放蹲下身子撅着嘴去吹,又使的氣力大了些,一股濃煙順着灶膛飄出來,直接熏了眼睛。

他扭過臉去使勁擠眼睛,害怕花千樹看到他這樣狼狽,然後繼續低頭吹。

火苗子混合著濃煙一起卷出來,他一臉的黑灰,差點被撩了眉毛,又被嗆出了眼淚,沖刷得臉上黑一道,白一道。

小花生終究是小孩子心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被他的狼狽逗得“咯咯”直笑。

花千樹無奈地嘆口氣,沒好氣地道:“盡添亂。後院里有一口水缸,裡面的水曬了一日,是熱的。”

夜放不好意思地起身,侍衛們已經幫他採買來了換洗的衣物和飲食,並且向著他稟報:“顧墨之適才離開之後,直接去了南門,看樣子,應當是打算夜裡便守在那裡了。”

夜放輕哼一聲,知道這是害怕他劫持了花千樹連夜出關。有一個這樣用心而又優秀的男子在自己夫人身邊虎視眈眈,他覺得還是有些壓力。

這一對母子必須要好好哄。

摸摸自己鬍子拉碴的臉,想起今日里小花生對自己的嫌棄,竟然問一旁侍衛:”本王今日的樣子是不是有些狼狽?”

豈止是狼狽?這一身邋遢,再加上發怒時兇狠的樣子,有點像鍾馗。

侍衛敢這樣想,卻不敢說,只能隱晦地提醒:“您看看屬下是什麼模樣,應當也就跟照鏡子一般了。”

這些日子,幾人跟着自己快馬加鞭,全都是沒了人樣。

夜放吩咐道:“你們幾人今夜裡便好生休息。”

侍衛簡直如逢大赦。

夜放去到屋後,就着熱水好生洗漱,將鬍子颳了,換上乾淨衣服,挽起衣袖,方才精神抖擻地回了屋子。

小花生正壓低了聲音與花千樹說話:”他真的是我爹爹嗎?”

花千樹輕嘆一口氣:“算是吧。”

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令夜放心裡有些許的不滿。

小花生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一臉緊張地追問:“你不是說爹爹早就死了嗎?他是不是真的從墳里鑽出來的?身上那麼多的土。”

夜放頓時就腳下一頓,他想知道,這個女人背地裡是怎麼教育自家兒子的,他這小腦袋瓜里裝的東西有點一言難盡啊。

花千樹大概是早就習慣了小花生的天馬行空,手下都沒有頓:“那你怕不怕?”

小花生一本正經地點頭,如臨大敵一般:“有一點怕,我見他嘴上有血,他是不是咬你了?會不會吃小孩啊?”

花千樹一噎,臉被熱氣熏得有點燒熱,貌似他今天真的咬了自己。

“呃......”

敏感地感覺到,好像有一道很不友善的目光在緊盯着自己,一抬臉,見洗漱齊整的夜放正站在門口,差點就咬了舌頭。

“那個吧,咳咳,你爹其實沒有死,可能是娘親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這樣的借口你也好意思說出口。夜放唇角抽搐了一下,邁步進去,將荷葉包着的熟食醬肉等放在桌上。

“你娘親眼神一向不太好。”

的確是眼神不太好,否則怎麼會看上你?

小花生看一眼搖身一變變得器宇軒昂的夜放,再看一眼令人垂涎欲滴的醬肉,頓時眼睛都直了,腮幫子也不鼓了,也不害怕了。

花千樹的抿曲已經出鍋,盛在碗里,澆上茄丁鹹肉鹵,擱了一點提前腌制的芹菜黃豆和韭花,黃黃綠綠的倒是好看,有食慾。

小花生抱着自己的碗,眼睛就一個勁兒地往那些熟食上面瞄。筷子扒拉不進嘴裡去。

夜放將醬肘花向著他跟前推了推。小花生歪了歪身子,仍舊有些彆扭。

“我用這醬肉換你碗里的面。”夜放低聲下氣地商量。

小花生看一眼花千樹,爽快地將手裡的碗往夜放跟前一推:“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