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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沐近期身體狀況不好,夜裡總是咳嗽,一咳就是大半宿,臉憋的通紅,緊緊攥着毛毯的手指卻根根泛白,那架勢非得把肺咳出來才罷休似的,簡直是觸目驚心。

我順手摸開了壁燈,起身,伸手拍他胸膛順氣,細碎的唾沫星子在昏黃的燈光中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十分歡快的浮動着。

蕭沐頭別了一下,伸手攔了我一下,沒攔住,也就算了,又狠狠的咳嗽兩口這才慢慢的壓住湍急的呼吸:“我沒事,你離我遠一點!”

我收回手,轉身將臨睡之前準備好的熱水和中藥遞到蕭沐嘴邊。蕭沐看了我一眼,雙眼蓄着朦朧淚意。剛準備說話,我就將五六顆綠豆大小的葯塞進他的嘴裡,然後是水。

放下杯子,我瞧着蕭沐不正常的紅潮退下,這才開口說話:“還是去檢查一下,別拖成大事了。”

蕭沐不喜歡醫院,更不喜歡吃藥,就這些中成藥也是三天前我好說歹說,他被纏得沒法子,才順便從藥房買來的。

“沒事,都是老毛病了,一到秋天總得咳幾天,再熬幾天就好了!”蕭沐不甚在意,已經躺下來了。

這倒是真話,跟他結婚有四年了,每年秋天換季這時候,咳嗽總得鬧半個月。這與蕭沐小時候那場病相關,雖然當時已經治療好了,但是病菌卻在他肺部留下不可逆轉的創傷。

每年體檢正常,江庭也看了CT檢查等報告,說了沒事,這些癥狀類似於手裡重創的肝臟能力比常人更敏感脆弱罷了。可我心中還是緊張,正要說話,蕭沐手臂一伸按在我的肩膀上,稍一用力就將我整個身攏在他的胸膛上了。

我掙扎着要起身,蕭沐手掌一用力,這次更是直接將我的腦袋扣在他胸膛上了:“別亂動。”

隔着一層薄薄的棉衣,蕭沐胸膛發出的震顫還有濁音就響在的耳邊,我聽見頭頂上的呼吸聲有些壓抑,不敢動了,雙手肘撐着,將耳朵虛虛的貼在他身上:“今年你還沒體檢呢,趁着這幾天休息的時間,明天去醫院吧!”

蕭沐微涼的手指捏住我的耳垂,一上一下的揉弄着,煞有趣味。他沒有回答,我知道他心中肯定又在找什麼理由來搪塞我,還想開口勸說,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嗯。

三十歲的男人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做個體檢會這麼困難。這次答應得如此快速,我覺得有些神奇。怕他反悔,我趕緊欣喜補充到:“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這話完全是下意識說出來的,說出來之後我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妙了。

蕭沐之前體檢也不太願意讓我陪同,他說醫院空氣不好,特別是感染科,更是危險重重。我無論我如何表示我不怕的決心。可每次最後他都是勝利者。

要麼他一個人去,要麼誰都不許去。態度執拗,站在他的角度雖然是為了我好,可站在我的角度,他似乎就從來不正視和接受我對他的關心和擔心。

對我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可我向來不是作妖的人,可就算這樣,還是免不了自我氣悶兩天。

寂靜的空間將兩個人的呼吸映射得尤其粗重。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我剛想開口說話打破寂靜,有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我幻聽了?

我猛地抬頭,卻是撞到蕭沐的下巴上了,兩人同時嘶的一聲,抬手準備摸頭頂,卻觸摸到蕭沐的溫熱的手掌,正輕輕緩緩的揉着:“痛不痛?”

我哪有心情管這個,雙眼亮亮的看他:“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你說真的?”

我的表情一定很傻,要不然蕭沐怎麼會露出那種忍俊不禁的神色,他點頭,又嗯了一聲。伸手順了我有些繚亂的頭髮,柔聲到:“睡覺吧。”

真的,是真的,不是幻聽。我有些開心,並不是因為自己像是勝利者,只是覺得我跟蕭沐之間好像更進近一步了。

就算結婚多年,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在日長月久的生活中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露出性格上的缺陷,為對方所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

四年時間,蕭沐身上除了某些特定時候的執拗,性情沒有大陷。而現在,這些微小的缺陷也在慢慢軟化,這對我們之間來說,是好事。

他沒有食言,第二天吃了早飯之後,我們跟爸媽說明緣由就直接去了醫院。

三歲的孩子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我的身上,不肯下去,拖着哭腔撒謊:“媽咪,我也也要去,我也要去,帶我一起么,我很乖的……”

我還沒說話,蕭沐就已經冷着臉開腔了:“不準去,你好好獃在家裡做作業。”

又白又嫩的小糰子嘴巴一扁,眼淚汪汪的看着我,無聲向我說話,胖乎乎的雙手還攥着我的衣襟。

“寶貝,我和爸爸去醫院檢查身體。”那可憐巴巴的委屈小模樣,再說出拒絕的話那就是心狠手辣了:“等爸爸檢查好了,明天我帶你去遊樂園玩,好不好?”

小糰子還是一臉倔強的看着我,滿眼希翼:“我今天就想跟你們一起去。”

蕭沐沒說話,走到玄關處穿了鞋子。應芙走過來從我懷裡抱走小糰子,一邊給他抹眼淚一邊心疼的哄他:“寶貝不哭不哭,爸爸媽媽今天是去干正事的,奶奶和爺爺現在就帶你去遊樂園,不哭了哈……”

這熊孩子,可委屈壞了。還有那個大熊孩子,怎麼對自己兒子這麼不上心呢,看來,我還是得好好的跟他說道說道了。

體檢報告依舊沒什大問題,江挺說他肺部有一點點的炎症,家裡的葯繼續吃三天,要是沒有好轉的話在來醫院看看。

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來了。解決了他爸爸這件事,現在就得說到他兒子的事情了:“我覺得你對兒子有點太嚴厲了。他現在都有點怕你了。”

蕭沐和蕭爸爸的關係,近幾年才有所緩解,但最多就是平淡的你說我聽的程度,其實這也算大多家庭真實父子相處的狀態了。可這狀態要是套用到一個三歲小孩的身上,實在是太殘忍怪異了。

蕭沐在開車,頭也沒抬:“男孩不能太慣着。”

“可他還只是一個小朋友啊。你這可是性別歧視。”聽說過很多育兒經,什麼男孩得窮養,女孩得富養,一胎照書養,二胎照豬養。

“怎麼,這要是一個女孩,你也天天冷着臉。”

蕭沐扭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要麼你三兩個月在外地拍戲,好不容易回家幾天他還被送進幼兒園了,父子兩好不容易見一面,還天天冷着一張臉,等你以後想要彌補父子親情他不想待見你了,到時候你後悔都沒地去哭了……”

蕭沐臉色有些凝重,眉頭也蹙着,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應該有效果了,也不用再多說什麼。我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空蕩蕩的,聽張嫂說,我們走後,爺爺奶奶就領着寶貝孫子出門去。

難得從蕭沐臉上看出一點別樣情緒,我樂享其見,吃了中午飯後我閑着沒事便開始針線。

天氣漸冷,我想給糰子打個圍脖。蕭沐湊到我身邊坐下,手機拿起有放下,重複了好幾遍,終於是忍不住了:“我們結婚四年了,也沒見你給我織一條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