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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知味樓後的句水河邊,掩去行跡避開眾人耳目,華真行祭出飛天小板凳,挽着曼曼在梅野石的指引下飛天而去。

梅野石也站在小板凳上湊熱鬧,反正小板凳可以展開成大舞台嘛。

若按東國標準,平京、尚海是一線城市,那麼蕪城這樣的地級市頂多算四線。這種城市缺的不是郊區地皮, 而是真正能帶來發展潛力的落地項目。

工大分校區在蕪城南郊,規劃中總佔地面積三千餘畝,差不多就是兩平方公里。從空中俯瞰,已建成的校區內明顯還有大量的預留用地。

這個校區的出現,改變了蕪城沒有綜合大學的歷史。

該校區目前設有機械、材料、計算機與信息、電氣與自動化、能源化工、城市建設、生態環境、物流管理、經濟與貿易、食品科學等院系專業,都是幾里國及歡想特邦所急需。

至於土木、水利、交通、礦產冶金等幾里國同樣急需的專業,這個校區暫時還沒有, 要麼通過別的合作方式去解決,或者在三期建設中補充。

華真行也不能指望跟這麼一個校區的合作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華真行之所以選擇這樣一所大學的分校進行合作,當然不是因為它的位置恰好在蕪城,而是經過了各方面的綜合考慮,事先派人調查比較過情況。

但他拿到的只是介紹資料,很多事情還得向梅野石這位神通廣大的當地人請教。

大年初三,學校還在放寒假,校園裡空蕩蕩的,幾人降低高度在校園中穿行,而華真行已在元神中構建整個校區的心盤,同時聽着梅野石的介紹。。

梅野石的語氣有些感慨,在他看來,這個校區是蕪城近年來最重要的項目。它不是錦上添花、也不是急功近利,而是真正能幫助這座城市保持長久生命力的。

華真行不是在東國長大的,所以有些情況他感受不深或者意識不到。

新聯盟建立的新幾里國,建設與發展模式有太多地方在借鑒東國經驗,給那個曾經絕望的煉獄帶來了希望的曙光與蓬勃的生機。

但在梅野石看來, 東國的發展固然值得稱道, 是當今世界少有的一抹亮色,但也有很多歷史遺留的教訓, 幾里國不能重蹈覆轍。

前人摸着石頭過河,走通的路可以跟着走,踩過的坑就不要再跟着踩了。

梅野石生於1971年,在蕪城北郊一個山村中長大,直到十八歲上高中時才進城讀書。

他親眼見證並親身經歷了東國這幾十年的變化歷程,東國從一個人類歷史上最成熟的農業國發展為最大的工業國。

他小時候的村莊,集體公社取代了傳統的宗族社會制度,父輩們除了種田之外,付出勞動最多的就是農田水利建設。

那是一個人口和經濟持續增長,但仍處於相對貧困落後的年代。

梅野石上小學之後,公社制解體,鄉村開始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進入自擔風險、自負盈虧,被切割為以家庭為社會單元狀態。

第一產業的持續積累,第二產業的體系布局大體完成,通過社會改造提供了大量的人口紅利,再加上資本的引入,開啟了工業化的進程。

隨着大量鄉鎮企業的出現,人口從村莊聚集到鄉鎮,進入生產繁榮階段。為了降低資源與環境壓力,官方開始控制人口增長,實行了非常嚴格獨生子女政策。

這個政策持續了近兩代人的時間,直到前幾年才結束,但是再想恢復生育率卻變得異常困難。

因為幾千年來的婚姻家庭與社會結構、倫理體系乃至認知方式都被消解了,這是人類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家庭與社會結構被異化了,那麼在此基礎上推行的產業化、市場化、資本化變革也會被異化。它建立在一個家庭只有一個孩子、並持續兩代人的社會基礎上。

由於養育子女數量的減少,短期內能持續釋放出大量的人口參與社會勞動。

從生產繁榮到市場繁榮,隨之而來的市場化浪潮中,大量零散的小型企業被淘汰或吞併,進入資本集中階段。人口也進一步向縣城集中,大量農民走出鄉村到城市中打工。

這個趨勢一旦開始,就呈現出不可逆的特徵。

有的人走得更遠,因為沿海資源投入最大的地區經濟發展也最快,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機會。起初時他們就像候鳥一樣來回,根基還在家鄉。

不少人打工攢了錢,就返回村莊蓋漂亮的樓房,成了鄰里攀比的方式。但是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在已紮根的遠方城市定居。

真正能在遠方的繁華都市中站穩腳跟的,基本都是社會競爭能力最強的那一批人,最終不得不返回家鄉的,大多是這第一撥社會競爭中的淘汰者。

到了新世紀之後,這一進程陡然加速。假如只從局部來看,人口從鄉村到縣城,再從縣城流動到區域中心城市,比如地級市。

隨着工業化的成熟,確實也不再需要那麼多農業人口。但隨着市場化的瘋狂推進,以及龐大的利益驅動,房地產業開始爆發。

每個城市的新城區都在極速擴張,用十幾年時間就完成了很多國家上百年才完成的城市化進程。

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水平,集中了資源的使用效率,也改變了社會結構,改變了人們的身份和處境。

但是任何單向模式的擴張都是有頂點的,城市化的人口聚集,所提高資源使用效率也是有拐點的,超過一定規模,反而會導致消耗加劇、資源浪費。

起初是縣城的人口開始流失,中心城區不斷吸收周邊縣城的人口與資源。從近十年前開始,就連很多城市本身的人口和資本也開始流失了,流向更發達的一、二線城市。

梅野石出生的村莊,今天已十分凋敝,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在縣裡與市裡買房定居。留下的老人和孩子,只因為他們的兒女或父母尚沒有能力將其接走。

這樣的村莊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是另一個課題。

蕪城市也進入了失血階段,人才和資本不斷離開,在完全市場競爭的狀態下,當地的很多生產企業倒閉消亡。

生產的轉移,就意味着工作機會的轉移,就業人口也必然跟着轉移,服務業也會萎縮。

在人口增長過程中不斷的外溢,與人口達到頂點後不斷的外流,是兩種狀態。房地產業是這個過程中最後一撥掙扎,吸走了大量家庭幾十年來的積累財富。

這漸漸成了一種零和遊戲,鄉村成了縣城的對手,縣城成了市區的對手,邊緣城市成了中心城市的對手甚至省份之間也發展成互為對手的關係。

在完全自由化市場的背景下,以資本意志為主導,必然要求資本、勞動力、各類社會資源越來越集中。

東國很大,所以還能有多個中心與副中心並存。另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同在東洲的棒麗國,其首都標城已聚集了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近乎一半的經濟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