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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工人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這是華真行問司馬值的話。

飯後,他們在辦公樓里找了個會議室討論瓦歌礦業的問題。相關情報司馬值早已彙報過了,但華真行還是要再問一遍,把情況列出來以便整理思路,旁邊還有蕭光、郎校民和石雙成呢,讓他們都參與進來也可集思廣益。

在座的都有五境修為,在這樣的仙家洞天福地中,卻開會討論山外的凡塵俗務,但華真行等人顯然早就習慣了,就連石雙成也沒覺得這場面有些什麼違和感,顯然這段時間她也被華真行給帶偏了。

司馬值:“秩序都已經恢復正常,各黑幫都剷除了,那些妓院和賭場也都勒令關閉,罰沒的相關資產正在清點中,粗略估計能有幾千萬米金,可以補充新聯盟的財政收入,但想收購瓦歌礦業還遠遠不夠……”

華真行:“先不談收購的事,就說那些工人的情況。”

司馬值:“瓦歌礦業的生產暫時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工人還在干原先的活,但很多人的情緒不太穩定。這個月已經開過工資了,這次沒有幫派抽水,都全額發給了他們自己,他們反而很忐忑、很害怕,給我的感覺,就像找不到爹娘的孩子……”

各個黑幫都被剷除了,原先那些被個街區幫派控制的的工人們反倒像沒了主心骨,對未來充滿了恐懼,領了錢之後不再被幫派抽水全歸自己,反而覺得很不安,有人甚至不敢回家了,這是很耐人尋味的現象。

“這是為什麼呢?”儘管華真行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石雙成露出“這題我會”的表情,主動開口道:“有點像斯哥摩綜合症啊!”

蕭光微笑道:“是有點像,但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石導能不能說具體點?”

他的笑容很溫和,在石雙成面前,就像一位年長者面對領導家的孩子,盡量只是提問與傾聽,並不急於發表自己的意見。再看司馬值與郎校民,態度也都差不多。

石雙成眼珠子轉了轉,邊想邊說道:“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原因應該更複雜。我看過相關的研究,人的需求是有層次的,首先就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比如溫飽;第二個層次是安全,這直接決定行為模式和思維方式。

所謂安全不僅僅是人身安全,還有心理安全。當某個人適應了一種生存環境與生存模式之後,它突然被打破了,就會感到忐忑與恐懼,因為他突然面對了未知,會不知所措。

人們在熟悉的環境中,按照既定的模式生活,未來的一切大體都是可以預期的。那些人原本知道自己每天要幹什麼,又能得到什麼,怎樣才能活下去並保護自己。

那些黑幫的確是在壓榨他們,但也把他們組織起來了,告訴他們該怎麼做就可以。但是現在,他們無法預期未來了,也失去了組織也失去了靠山,不知道該依靠誰。

新聯盟對他們而言還是完全陌生的,他們無法想象這樣的組織,恐怕只會認為是外來人打垮了原先的幫派、控制了他們的街區。”

華真行也笑了:“你這麼一說,感覺是挺恐怖的。你剛才說的需求,接下來的第三個層次是不是愛與尊重?石導師書讀得不少啊,感覺不像一個高中畢業生。

我記得柯夫子也說過,黑幫的出現是填補秩序的缺位。人們無法在沒有秩序的環境中構建社會,否則社會早已崩潰、種群也將滅絕,人類史上不是沒有已滅絕的部族。”

蕭光嘆了口氣:“瓦歌市解放了,他們卻忐忑惶恐,就像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乍見光明會覺得刺眼。”

郎校民似是有感而發道:“我們不僅能打碎一個舊社會,更能建設一個新世界。”他早年也是接受東國教育,如今參加一線工作大半年了,已經成了教育部門的領導。

這回輪到石雙成笑了:“不能只會背語錄啊,具體工作呢?”

司馬值:“工作組進入各個社區,組織積極份子講述苦難生活、召開群眾集會搞政策宣傳……這些我們早有經驗。可是在瓦歌礦業那邊,遇到了一些客觀困難,因為平時接觸不到那些工人。”

礦業公司的工地分布在郊外很多片地方,他們僱傭的工人平日吃住都在工地上。工人們理論上每個星期可以回家一天,但大部分人都不會回去,因為來回的路程很遠。

有的人領了工資的去處就是賭場和妓院,有些人也會回家,往往只是來一趟就走,給家人留點錢或買來的東西。他們中很多人對家的概念,其實更接近於親緣家族。

如今賭場和妓院沒有了,控制他們的黑幫也消失了,很多人乾脆暫時就不回家了,一時之間好似不知道該怎麼過正常的生活。

這也給新聯盟的工作帶來了困難,因為各社區的工作組想接觸這些工人,時間非常有限,可能每周或者每月才有那麼一次機會,效果也大打折扣。

這和歡想實業的情況不一樣,歡想實業的工人隊伍,就是在新聯盟成員的基礎上組建的,從一開始起就定期參加夜校學習,其中很多骨幹後來還成了夜校補習班的新教員。

可是想把瓦歌礦業的工人組織起來,新聯盟就得把工作組派到各個工地去,但那裡是瓦歌礦業的內部場所,這家海外資本投資的工礦集團也許並不歡迎,也有諸如生產安全、工地管理等正當理由拒絕。

假如新聯盟強行這麼做,說不定會引起事態激化……司馬值剛剛擔任工作組組長,目前還處於調研階段,雖然設想了各種方案,但還沒有來得及去實施。

華真行又問道:“司馬組長,你有什麼具體的方案嗎?”

司馬值回答:“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案,就是由瓦歌市官方出面,組建一個勞務派遣公司,讓那些工人都成為勞務派遣公司的員工,再派遣到瓦歌礦業工作。

這樣他們的工作待遇、工作環境、工作條件,都可以通過這個勞務派遣公司與瓦歌礦業談判,就等於將他們全部重新組織起來了。”

他這個方案,其實就等於用一家勞務派遣公司,取代了原先所有的黑幫,然後統一向瓦歌礦業派遣員工,還可以就福利待遇等事務和瓦歌礦業統一談判。

這個主意聽上去似乎挺不錯的,不料石雙成卻連連搖頭道:“我很討厭這種勞務派遣制,簡直就是給強勢的大資本量身定製的服務套餐,怎麼能壓縮勞工待遇、逃避社會責任就怎麼來!難道新聯盟從一開始起就要搞這個嗎?”

司馬值納悶道:“勞務派遣,不是很常見嗎?世界各地包括東國,都有這種制度啊!只要在合理範圍內實施,我看也沒什麼不好的。如今瓦歌礦業情況特殊,我們就先退一步,這麼做恰好能解決問題。”

石雙成反問道:“很常見的、世界各國都在做的,就一定是合理的嗎?用這種方式為瓦歌礦業貼心服務,就符合你們新聯盟的宗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