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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洞的樹枝被挪開了,積雪從樹枝和灌木上簌簌落下。

在樹洞外,一瘸一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的痕迹掃平,把懷裡一大團保暖用的樹葉和蘚類植物塞滿樹洞,最後才鑽進了樹洞裡面。

她的臉上全是乾涸的鮮血,但這些血跡都不屬於她自己,而是屬於一個倒霉地踩中了絆線陷阱,被灌木中藏的獵槍轟爆了腦袋的倒霉強盜。

維卡想不到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會製作這種只有老獵人才精通的陷阱,也想不到這個小女孩能頂住生死的危機布下這些算計。

如果說老獵人因為皮襖的保護才能在獵槍下幸免於難,那麼維卡在那些鐵砂彈爆臉的情況下,就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硬要說的話,女孩其實也是受了傷,維卡被刺傷時魯莽揮舞的鐵鍬的確是重重拍在了她的膝蓋骨上,這導致了她直到現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小女孩調整自己在樹洞里的姿勢,從皮襖里掏出了一條粉紅的鮮肉出來,由於氣溫的緣故,鮮肉的外表已經凍出了冰霜。

幼小的男孩一直都陷入着沉睡,他在木屋內醒過一次,但也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中校以為他是因為重感冒和失溫才一直昏睡不醒,但小女孩知道並不是這樣的,小男孩想要醒來需要一定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就是大量的能量。

小男孩需要肉食,所以她找來了肉食,代價是她的一隻左腿膝蓋骨碎裂。

樹葉布滿的樹洞中,小女孩拿着匕首從那條凍肉上削下一塊塊肉卷,每削一塊就塞進男孩的嘴裡,男孩雖然依舊在沉睡,但下意識的咀嚼動作卻是將這些肉食全部吞進了胃裡,以肉眼可見的他有些雪白的臉色恢復了一些血色。

小女孩一直保持着機械的削肉動作,這些肉卷對她來說的吸引力也是巨大,但她卻是強忍住了飢餓的誘惑,將食物全部塞進了男孩的嘴裡,看着她吃了下去。

直到將肉喂完了,她又抓起雪塊在嘴裡融出水喂進去,直到在大量進食後小男孩的呼吸和體溫都趨於穩定時,她才停下了動作開始了自己的晚餐。

樹洞里的那些凍苔蘚和少許的野菜,這就是小女孩一天之後的食物,她低頭抓着那些牛馬都不吃的雜草往嘴裡塞,大口地咀嚼和吞咽,咽不下去就吃一口雪。

如果是正常人只吃這些東西是決計不可能生存下去的,但小女孩很明顯不同,她的體質有別於常人,那可怕的耐力和耐寒讓她無數次在這片冰天雪地里做出超人的舉動,但也僅止步於此,在對抗強盜暴徒的時候她甚至孱弱地需要用陷阱才能殺死對方。

小女孩停止進食後,樹洞內就陷入了死寂,她側靠在樹洞的一側,藉著洞口的縫隙看向外面針葉林露出的一隙天空,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呢喃着,“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在寂靜的森林中,小女孩也在呢喃間陷入了睡眠,樹洞內的小男孩也睡得恬靜,大量的進食和補水讓他的氣色越來越好了,臉頰也越發的紅潤了,就連高燒也無聲無息地褪去。

夜越來越深了,一切似乎真的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黑暗的針葉林中,一個聲音‘啪’的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日記本,抬起了頭,淡金色的眼眸里全是冷漠。

就像噩夢中驚醒,小女孩忽然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她警覺地抬起了頭,因為她聽見了細瑣的嘶嘶聲...熟悉的嘶嘶聲!

那些嘶嘶聲由遠至近,在樹洞外的森林裡徘徊,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吸引尋覓而來。

小女孩驟然側身,耳朵靠近了樹洞遮掩的枝丫,在細細地聆聽之後她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魔鬼。

是那群怪物,他們居然找來了這個藏身的樹洞。

但這怎麼可能,她分明在回來之前將一切的痕迹都清掃掉了,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很難找到她藏身的位置。

不,等等。

樹洞中,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她的臉上全是凍結後的血腥的穢物,這些東西在冰封后依舊有濃郁的氣味,難道是這些氣味招來了那些渴血的怪物?

沒有再思考的餘地了,小女孩快速掀開了樹洞的遮擋物爬了出去,才準備回頭將洞口掩埋住,她的後背忽然湧起了一股惡寒感。

扭頭看過去,‘魔鬼’已經悄然來到了她的不遠處。

巨大的黑色身影,鋥亮的金色瞳孔,噩夢般的扭曲面孔,它身披黑色的斗篷就像告死的夢魘。

小女孩是為數不多清楚這些被木屋裡的人稱為‘魔鬼’的怪物的真面目的。

魔鬼。或許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死侍’,只是在西伯利亞極東的地方鮮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本應活動在其他的地方,除非有人刻意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這是是一種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嗜血是他們的天性,在陸地上他們對鮮血的敏感程度甚至超過了海洋中的鯊魚。

他們在陸地上奔跑的速度超越獵豹,他們的力量堪比西伯利亞的棕熊,他們的爆發力齊平彈射的毒蛇,如果在室外被他們盯上又沒有足夠的熱武器,那麼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勝算,以小女孩對陣普通的成年男性都要犧牲一條左腿的戰力來看,讓她對上死侍結局只有死亡。

早前的獵槍子彈早已經打光了,沒有子彈的獵槍就是一條燒火棍,現在女孩的手中只剩下一把雅庫特匕首,黑鋼的刀刃上沾滿了強盜的鮮血,握在小女孩的手中無疑無時無刻都在刺激着死侍的凶性。

但小女孩不能後退,在她的背後就是樹洞,她的弟弟就藏在裡面。

所以她做了一個常人不能理解的舉動,她將匕首放在了自己的小臂上,然後一寸寸拉開了一條血口。

殷紅的鮮血暴露在了空氣中,就像灑下了致命的毒藥,黑袍下的死侍發出了啼哭般的悲鳴,那是被慾望衝垮的象徵,那雙蛇一樣的金色瞳眸鎖定了小女孩再無其他東西。

它向前踏了一步,踩裂積雪的是黑袍下尖銳的利爪,像是獅虎的足。

小女孩突然轉身就跑,背後的死侍幽魂般跟來,他們的速度實在是相差太多了,瘸腿的女孩跑起來一深一淺滑稽無比,而死侍想要追上她根本就是半個呼吸的時間。

就在死侍即將擒抱住小女孩的瞬間,它那高大的身軀卻忽然塌陷矮了一截...不是死侍變矮了,而是它一腳踩空了,右足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中。

偶然?巧合?

當然不是。

死侍發出了哭嚎的尖嘯,它踩下的是一個半米深的雪坑,在裡面居然密布着向下傾斜的尖刺,每一根尖刺都被匕首削得尖銳無比,在死侍右腿陷入後下意識拔起的瞬間,這些尖刺都深深地扎進了血肉中,溢出了硫酸似的黑色膿血!

小女孩和死侍保持了不到五米的距離,她看見死侍落入了陷阱中卻沒有貿然上去補刀,因為她知道這種在越戰中足以廢掉一個成年人行動力的陷阱對於這種怪物來說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