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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黑髮的男孩,瘦弱,甚至有些矮小,但從面容來看卻異常的漂亮...是的,漂亮,司馬栩栩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孩,就像是從布面油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只是一眼就讓他生起了好感,敵意稍稍減弱。

司馬栩栩見過這個男孩,他也和趙筎笙一樣被迫翻閱過所有秘黨來客的檔案,自然翻查到過這個那個看起來似乎和這次北亰亂局毫無關聯的男孩的檔案。

夏望。

他記得這個男孩是叫這個名字,卡塞爾學院特派專員里,那個准大一新生夏彌的弟弟...還是哥哥來着?他有些記不清了,看這個男孩的模樣,怎麼說都應該是弟弟,那麼瘦弱,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保護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之前趙筎笙和***縱的蘭斯洛特廝殺的時候,他一直都被隔絕在塌方的外面嗎?那為什麼他沒有逃走,反而跟個木頭一樣站在這裡?

趙筎笙向著陳雯雯輕聲說了什麼,陳雯雯抬頭看向司馬栩栩開口轉告,只是聲音里充滿了遲疑,「茹笙小姐說...讓你決定我們離開的時候...帶不帶上他!」

司馬栩栩怔住了,看向趙筎笙有些不理解對方什麼意思,可從趙筎笙平靜回望的眼神中他明白了現在似乎又到了他做決定和選擇的時候。

趙筎笙默然地看着走向夏望的司馬栩栩,她有種感覺,這個名叫夏望的男孩或許在「皇帝」的布局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皇帝」被自己和栩栩聯手擊潰應該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畢竟人算不如天算。

栩栩來得太過及時了,有一種「命運」的感覺,人能掌控命運嗎?她寧願相信這是「皇帝」的失算。這麼一來,既然被皇帝遺落下的夏望就顯得相當重要了,如果把夏望遺棄在這裡不顧,那麼等「皇帝」回頭過來再找到他,這是否會白白浪費他們用命拼出來的破局機會?

破局...可到頭來,他們身處什麼局,又要怎麼破局都還置於迷霧之中。

可就現在而言,趙筎笙唯一的目的依舊只有一個——她要帶栩栩離開尼伯龍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栩栩安全地回到正統。

破局不破局對於她來說並不重要,夏望的死活她也不在乎,如果可以的話她很願意就在這裡放棄這個男孩,直接帶着司馬栩栩和林年點名要活的陳雯雯離開尼伯龍根。

可有些時候她自己的意願其實並不重要,她更看重的是栩栩的意願以及決定,就像是以前一樣,栩栩如果要做一些宗族長輩們不認可的事情,她會勸阻栩栩,為他提出中肯的意見,可一旦栩栩做出了決定,無論那個決定是什麼,她都會去認可,遵從,成為他的共犯。

「帶上他吧,留他在這裡基本就是讓他等死。」司馬栩栩做出的決定很符合他一貫的舉動,而茹笙也是小幅度的頷首像是平時一樣接受了他的決定。

其實林年並不需要擔心趙筎笙在找到司馬栩栩和陳雯雯後,會選擇殺掉陳雯雯去除這個意外因素,只要司馬栩栩還尚且保留着意識,在他的面前,趙筎笙就不可能輕舉妄動殺死那個女孩,因為她的一切行為準則都以那個男孩為首,那個男孩所排斥,所拒絕的,她便不會輕易去做。

可即使如此,趙筎笙還是多加了一重保險。

她向夏望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夏望遠遠地望着她的動作,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虛弱,但還是很乖地順着手勢靠了過去,像是一隻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

趙筎笙抬起了食指,輕輕地點向了夏望的額頭,而夏望則是不解地看着那隻手指點在了他的眉心上方。

趙筎笙默然收回了手指,看了夏望一眼,或許司馬栩栩來得比較遲,對這個男孩的來歷不太了解,她不會向司馬栩栩給出警告,因為她深知這是無用功,只

是一些懷疑是不會讓栩栩放棄帶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孩,他善良的本性如此。

只是在趙筎笙的眼裡,皇帝在和自己戰鬥開始之前和夏望說的那些話讓人有些耐人尋味,再加上祂刻意地帶夏望出現在這裡,更顯得這件事更多了一些謎團。

「注意一點。」

司馬栩栩見到了趙筎笙對他做的口型,這讓兀然看了一眼夏望,暗中上了一些心,但這依舊沒有改變他的決定,他相信如果換獲月姐,或者林年和路明非那些他視以為偶像的人置身於此,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他給趙筎笙做了一個oK的手勢,滿臉都是我做事你放心,然後去將地上扎滿針的蘭斯洛特給抽了起來,手一滑差點讓人摔下去,扎着針摔一跤的後果可是想都不敢想,還好他反應快扶住了一把,但冷汗還是滴下來了。

趙筎笙看着栩栩,心中略微嘆了口氣,側頭看向陳雯雯輕輕頷首,這個女孩便點頭回應攙扶着她走向栩栩那邊。

「茹笙,你知道出去的路嗎?」栩栩看向陳雯雯扶着的茹笙有些尷尬地問,雖說他是特地來救茹笙的,但到頭來卻不知道路。

「我記得路。」趙筎笙輕輕點頭,在她肅清完這一層的時候,那些被「河圖」打爆在牆壁或者地面的血蝴蝶可不止是為了好看,更多的效果是成為了一種只有她能分辨的路標,通過那些屍體的痕迹她能原路返回到來時的道路。

「現在還是優先把你們幾個給送出去,這裡的情況實在是太離譜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蹦出些麻煩出來。」司馬栩栩鬆了口氣的同時看向周圍眼中滿是陰翳。

能帶着陳雯雯在這一層活到現在真的是算他的運氣好,因為身邊有個普通人,他根本不敢和那些死侍死斗到底——其實,就算沒有陳雯雯,他恐怕也沒有資格去玩死斗。玉漏這個真言術需要的體力和精神消耗是相當可怕的,那些如潮水般足以擁堵下水通道的死侍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殺完的。

再加上他又在前面的關卡大意受了一些傷勢,要不是在帶着陳雯雯東躲西藏的過程中找到了安全屋,他早就掛在那些死侍的口中了。

他們往前走了兩步準備離開,忽然又站定,回頭看向站在原地不動的夏望,直到趙筎笙輕輕向他點頭,這個男孩才主動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茹笙我跟你說,這一路過來真的是要人命了,我們趕緊走,路上我跟你說之前我遇到的那些事情有多離譜,你肯定想不到...」司馬栩栩公主抱着滿是骨針的蘭斯洛特,走在趙筎笙和陳雯雯的身邊嘴巴終於忍不住開始碎了起來。

趙筎笙全程沒有插嘴,只是靜靜地聽着,側頭看着司馬栩栩在緊張過後鬆懈下來,嘴碎滔滔不絕的模樣,心中異常的安定和祥和。

就這樣其實也挺好,只要栩栩沒有事,那麼一切都好。

直到那結伴逃離戰場的幾人腳步聲消失許久以後,一個女人出現在了那塌方的下水道前,她站在瘡痍的戰場痕迹中央,低頭手指輕輕一抹泥沙上還未乾涸的溫潤鮮血,在凝視血液少時後起身,朝着幾人離開的腳步跟去。

地鐵轟隆向前行駛,不知道是氣流還是車身的震動,這讓閉着眼睛休息的林年始終沒法精神安定下來。

他睜開眼看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漆黑隧道,在玻璃的倒影里只有自己,以及在他對面座位上平躺着曲起潔白的膝蓋,手背遮眼,金色髮絲垂落地面的女孩。

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內心有一些慌亂感,卻不知道慌亂從何而來,是擔心即將到達的8號線上未知的挑戰嗎?還是對可能受傷不輕的蘇曉檣和路明非的擔心,那種沒來由的慌亂彷彿如鯁在喉,呼吸中樞被抑制,從而使呼吸變淺

、變快,無論怎樣汲取空氣中的養分,那股窒息和不安都會縈繞着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有什麼快要發生了...有什麼已經發生了。

帶着不安與警醒,他的耳邊響起了列車內8號線預告的語音播報,平躺在對面座椅上的金髮女孩手背微微挪開,璀璨的黃金瞳內含着的不知是笑意還是諷刺。

「路明非?」

cc1000次快車上,忽然站起的路明非扭頭看向窗外春光燦爛的伊利諾伊州,花海與風車在山丘上迎着蔚藍的大湖方向吹來的微風搖曳着春意,可他的視線卻穿透了玻璃上自己與周圍芬格爾、楚子航、陳墨瞳他們的倒影,穿過了那看似美好但卻虛假的春日美景,直直穿越到蔚藍天際更遠、更遠處的地方,試圖鎖定什麼即將到來的,恐怖的,難以阻止的事情發生。

「怎麼了,是產生靈視了嗎?」古德里安連忙把那張畫著末日、巨樹與黑色舉巨獸的巨型油畫上的帆布拉上,生害怕自己這位不省心的准學生受到刺激後再鬧什麼幺蛾子。

芬格爾喝着熱可可一臉懵逼的同時已經躲在了遠處的,陳墨瞳則是盯着路明非的動作,右手摸到了鞋側面的刀柄,他們都很緊張,因為一旦‘S"級在這趟疾馳的列車上再搞什麼鬼動靜,他們恐怕一個都逃不了。

「路明非?」在旁側的座位上,任務失敗後一同歸程學院的楚子航,輕聲開口呼喚了身邊這個男孩的名字。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對路明非忽然暴起做出過激反應的人。

不是之前任務中被路明非打怕了,而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個男孩身上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亦如數年前那場暴雨夜中無助又恐慌的男孩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所以他明白,現在面前這個大男孩需要的不是保護,也不是防患於未然,而是一些...關心和幫助。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路明非抬手到胸口前輕輕攥住了心臟前的衣裳,忽略了耳邊掠過的古德里安大呼小叫找速效救心丸的嘈雜,那雙不自主點燃的黃金瞳死死盯住窗外春日盛景,牙齒情不自禁地咬破嘴唇,逼出了鮮紅的血跡。

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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