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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不規則碎裂的白色藥品靜靜地躺在碎石堆中,司馬栩栩彎腰把它從碎石堆里撿了起來,眉頭緊鎖着用力把它捏碎成了粉末從指尖中簌簌落下,連帶着地上其他散落的藥品一起,跺腳用力把它們踩成渣滓混合在沙塵之中不分彼此。

司馬栩栩惡狠狠地摧毀了這些藥品後,表情相當複雜,有些後怕,又有點慶幸。

真的只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趙筎笙失控的血統就徹底救不回來了,不是每一個混血種都有資格在躍過臨界血限後還能收回腳維持作為人類的身份。

像是楚子航、路明非、愷撒·加圖索甚至是維樂娃這些人,別看他們似乎人手都掌握着血統精鍊技術,但別忘了,這些人可都是混血種中的佼佼者,在卡塞爾學院這個精英制度的集群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

真正的大多數的混血種,就算是有那麼一瞬間接近了臨界血限,也有極大概率失控,在血統無止境的被污染中墮落成死侍。在混血種的世界裡就是這麼殘酷,對於一些極少部分人呼吸一樣簡單的事情,對於另一批人來說卻無異於往血管里直接注射王水。

很遺憾的是,趙筎笙就是試圖在血管里注射王水,從劇痛中得到腎上腺素般爆發力的蠢蛋,但萬幸的是,她注射到血管中的毒藥是被稀釋過的,且當量也得到了限制——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那片次級血統精鍊藥片的效果還沒有強橫到讓人萬劫不復,再加上趙筎笙服下的不過是原劑量的三分之一,這才讓一切都有迴旋的餘地。

真正的功臣其實還是那些形制不同的骨針,從「靈柩九針」上脫胎出的骨九針本身的材質就與龍類基因息息相關,通過施針的手法去喚醒或者遏制龍血基因,再加上最重要的,也是真正救了趙筎笙一條命的東西——骨針上的秘葯塗層。

這些骨針都是特製的,不能用千金這種價格來衡量,它們本應該被儲存在趙家畫了黑紅色封條的庫房內,每十年才能往庫房內那個黑沉香木的盒子里多添幾根,現在卻一口氣全被趙筎笙帶了出來,也不知道宗長知道了會不會氣暈。

...或許這也正是宗長的意思?這些骨針怎麼看都不像是趙筎笙給自己準備的,而是為了不時之需為栩栩備置的保險,但沒想到現在被她自己用上了。

司馬栩栩快步來到了趙筎笙的身邊,她現在坐在地上背靠着陳雯雯,這個女孩小心翼翼地幫她重新包紮了身上的傷勢,醫用紗布左右纏繞了幾圈基本給她做了一件白色的繃帶裝。

在靈柩九針的搶救結束後,那些骨針一一被拔出趙筎笙的身體,最後呈現出的就是一個近乎裸態的柔弱女孩,司馬栩栩什麼世面沒見過?

哦,青梅竹馬虛弱又無助的春光乍現,這個他真沒見過。

脫離了搶救時醫生與患者的特殊視角,重新進入了青梅竹馬的視野後,趙筎笙衣不蔽體,該露的全露,不該露的也坦誠相見的狀態直接讓司馬栩栩難以直視了,渾身上下都不安分地到處擺動,只能由陳雯雯來代替他給趙筎笙重新包紮那些傷口。

不得不說,靈柩九針的針灸秘術再加上骨針上的秘葯塗層在正確地施術後的確能達到古籍中所謂的「活死人,葯白骨」,止血、壓制血統、活血化瘀、鎮痛,等等效果硬生生吊住了趙筎笙的命,像是用透明膠帶把碎裂的瓷器給硬生生纏住了,但依舊能看見裂縫與膠帶之間滲出的水霧,讓人唯恐她忽然漏水或者崩掉。

怎麼想都怪那個混賬!

司馬栩栩怒氣沖沖地扭頭看向蘭斯洛特倒地的地方,他也懶得管對方到底是不是秘黨的人了,把趙筎笙打成這樣怎麼都得有個交代,死了也得被踩幾腳,不然他氣不順。

「栩栩...」趙筎笙勉強氣順到能說話,可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司馬栩栩轉身黑

着臉走向蘭斯洛特倒地的地方去了,她想出聲阻止但立刻又岔了氣低聲咳嗽,陳雯雯扶着她的背不斷地幫她理順調氣囑咐她慢一點。

司馬栩栩走到了蘭斯洛特的邊上居高臨下冷眼瞅着這個金毛的帥哥,對方現在身上全是血,龍化狀態剝離後,他的情況也不太好受,但比起趙筎笙來說賣相卻是好了許多。畢竟除了血統精鍊會對自身血統受到衝擊之外,唯一的外傷就是右手上的三個窟窿了。

這也導致司馬栩栩才抬起自己的右腳準備往那張被血污糊滿,但還是能看出俊朗的帥臉上招呼的時候,對方忽然睜開了眼睛,綠色的渾濁瞳眸盯住了司馬栩栩,然後轉頭就猛地嘔吐咳嗽出了一大攤污血和腐爛的組織——這些都是龍化消退後體內留下的沉積物,在無法完全被代謝掉的情況下,只能通過外部嘔吐的方法排空。

「我靠,居然沒死。」司馬栩栩見這挨千刀的沒死絲毫不驚懼,反而怒極反笑,抄起自己手裡青銅長劍就要來一個一劍削首。

「栩栩!」背後傳來了陳雯雯焦急的奮力喊叫,讓抬劍瞄着找哪裡砍下去不會卡脖頸骨縫的司馬栩栩下意識回頭,看見了陳雯雯從地上扶起來勉強站着的趙筎笙在向著她搖頭,大概意思是讓他住手。

「可是...」司馬栩栩見到趙筎笙居然能站起來可謂是喜出望外,但見到對方阻止的示意又立馬顯得不樂意和憤慨了。

「兇手不是他,他只是一個傀儡,還記得墨姑姑的真言術嗎?」陳雯雯代替趙筎笙大聲把原話給喊了出去。

墨姑姑的真言術?

栩栩愣了一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墨姑姑的真言術好像是「牽絲紅傀壘」,可以通過將真言術釋放者的鮮血混入生物的血循環內,以此來控制釋放者血液流經過的所有器官,以達到牽絲木偶戲的效果。

他想起了自己來時那千鈞一髮之際,趙筎笙一刀戳在蘭斯洛特額頭上的異象,那個從這個男人身後被「打」出來的東西,那個金髮的美麗的不像是人的玩意兒,難道就是類似於「真言術·牽絲紅傀壘」的秘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蘭斯洛特的確是冤枉的,他最多只是一把槍,打傷趙筎笙的是拿槍的人,這一點他還是分得清的。

表情略微變換了一下,司馬栩栩吐了口氣,沉下臉蹲了下來將嘔吐到沒什麼東西可吐出來的金髮男人擺正,首先檢查了一下他的額頭,在那裡甚至沒有一丁點外傷。之前趙筎笙那神乎其技的一刀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他的認知里茹笙的言靈不一直都是控制加速度的「真言術·縱橫」嗎?怎麼能做到這種像是涉及「精神」,或者玄而又玄的「靈魂」層面上的攻擊?

陳雯雯扶着趙筎笙走到了司馬栩栩身邊,趙筎笙蹲了下來,向司馬栩栩伸手,手掌里放着的是那一大把還沾着血的骨針,雖然秘葯塗層已經擴散在了趙筎笙的體內,但只留下的這些骨針也是實打實的靈柩九針。

栩栩明白了趙筎笙什麼意思,老老實實蹲了下來接過了骨針,這一次他沒有手抖了,所以趙筎笙也就直接開口說施針譜:「關元,毫針,四一四。」

「上來就關元?」司馬栩栩吐槽了一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捻出毫針開始施針。

蘭斯洛特的傷勢比想的還要輕,在血統完成了超載精鍊後,皇帝的主動退去沒有讓他的血統直接崩潰,反而是以一個春雪消融的緩度完成了血統的衰迭,想來皇帝也是個體面人,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準則被他貫徹得淋漓盡致,怎麼借來的,就完整還回去。

幾十根針全扎進了蘭斯洛特的體內,他的呼吸也漸漸趨於穩定,但意識似乎沒有完全恢復,之前睜眼完全是感受到了司馬栩栩那清澈的殺意而應激了,現在身上殘餘的血統不穩被壓制後很快就平息安定

地進入了休息狀態。

「接下來怎麼辦?把他留在這裡?」司馬栩栩完成了施針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為了省力氣他連「玉漏」都沒開,之前救趙筎笙的時候,為了陳雯雯行針的準確度和容錯率,針灸的過程又不會因為「玉漏」的加速而出現偏差,他可是一直在瞬開瞬關領域,那消耗簡直堪比負重跑了一場馬拉松。

「帶上他,在他醒後我有問題想問他。」趙筎笙低聲說。

「是有關那個真正元兇的事么?」司馬栩栩問,他的眼裡有些顧慮,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自己的青梅竹馬拚命。

他只知道趙筎笙很強,至於強到什麼地步卻是從來沒有探究過,同樣的,他也想不到會有人能把趙筎笙逼到這種境地,這個沖趙筎笙下手的人目的和本身必然相當危險。

趙筎笙輕輕點頭,卻沒有說太多,而是又抬手指了指一個方向。

司馬栩栩轉頭看向那個方向,只見到了一大堆塌方的石壁,頓了一下後他明白了趙筎笙的意思,走了過去敲敲打打那些坍塌的岩層,最後在一個承重節點處停住,伸手按了上去。他面前的石壁在短到難以捕捉的剎那間發生了數十次以上的轟鳴,所有的衝擊力重疊在一起轟碎了那顆不起眼的岩石,隨即整個塌方的岩層都轟隆震動垮塌了下來露出了後面的道路。

「我們是從這邊走還是說...呃?」司馬栩栩話沒說完,在塌方垮塌結束的煙塵中就看見了一個纖弱的身影。

司馬栩栩在餘光捕捉到這個身影時就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條件反射地去釋放「玉漏」,但代價就是腦袋彷彿被悶棍猛敲了一下似的,兩眼發黑,濕潤溫熱的鼻血流到了嘴唇上,體恤下還沒完全癒合的傷勢也有些撕裂的痕迹。

他對於真言術的荷載已經到達了極限,這也使得他錯過了最佳的先手時機。

不過,出現在面前的這個身影也完全沒有要攻擊他的意圖,他只是站在那裡,等到塌方的煙塵沉澱之後,完整的面貌便呈現在了司馬栩栩三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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