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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年認得出來,那是一隻鐮鼬,自由的風妖,它們循着風的聲音而來,卻又帶來了不止世間萬物的迴響。

掌控着這個權能的人會構成以自己為圓心的大型領域,在領域內建立複雜的聲音通道,從而掌握領域內部一切細小的聲音。血統越精純的釋放者,領域範圍越大,傳說古龍藉助這個言靈,能在九天之上聆聽人類的私語。

君聽月明人靜夜,肯饒天籟與松風。

三個即將帶來毀滅與死亡的言靈都消散了,鐮鼬安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它看似什麼都沒有做,但聲音的通道已經通過它作為中轉站完成了建立,一個由釋放者分享的頻道將所有人都拉了進去。

“我聽說中國古代以天子受天命稱帝,故凡朝代更替,君主易姓,皆稱為革命。”低沉,富有磁性感染力的男聲在林年,李獲月和李秋羅的耳邊響起。

他們都在聽見這個聲音的瞬間,面前就浮現起了那個擁有金子一樣耀眼頭髮的男人。

愷撒·加圖索。

“我讀過中國的歷史,王朝的更替,君主的易姓的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為後人津津樂道的話題。革命有宏大的,有卑劣的,也有凄厲的,自然不乏慷慨激昂的。但我從未見過像是今天這樣.充滿仇恨的。”

愷撒的聲音回蕩在院落里,可唯獨只有林年三人可以聽見。

“‘革’就是改變,‘命’即天命,只要能改變天命,何妨卑劣,何妨為人所不齒。”李秋羅淡淡地說道。

“的確,在西方世界裡,也有人說過,革命不過就是政治系統的一場全面的暴力變革,無論以怎樣的手段,怎樣的過程,只要最終成功,那麼歷史就由勝利者書寫。革命從來都沒有被規定必須慷慨激昂,前呼後擁,一場陰暗的布局,一場對人性的豪賭,只要成功,那也可以叫做革命。”愷撒緩緩說,“但前提是,你想要的真的只是革命么?李獲月?”

只是革命?革命難道還不夠嗎?李獲月還想要什麼?愷撒又知道了什麼?

林年身上的暴血痕迹漸漸消退,低垂瞳眸靜靜等待着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揭曉。

愷撒向李獲月發起提問,李獲月右手已經抽出一寸的青銅長劍無聲退回,在刀鐔落鞘的輕響中,她看向了那懸浮的鬼車鳥,說,“你不該出現在這裡,愷撒·加圖索。”

她沒有回答愷撒的問題。

“我的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愷撒淡淡地說道,“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的確沒在你們身邊,如果你們抬起頭向著東北方位高處一些看,應該能看到我在向你們揮手。”

李秋羅和李獲月都看了過去,就和愷撒說的一樣,在幾百米開外那棟尚且還在施工的大樓頂端,真的有一個微小如粒的人影在向他們招手。

“你的‘鐮鼬’領域怎麼可能會延伸到這麼遠的距離。”李秋羅低聲質疑。

“領域並非一成不變的死物,如果你願意去鑽研,那就會發現,球型的領域固然可以面面俱到,但若是想要專註一點登峰造極就需要從別的方面下功夫.比如將領域視為可塑性極強的橡皮泥。”愷撒毫不吝嗇對於言靈方面的指導。

對領域相當敏感的林年可以感受到,作為中轉站的鐮鼬所連接的聲音通道相當窄細,他們就像蛛絲網一樣鋪向遠方的那棟大樓,這代表着原本的領域已經被細化成了無數的觸角,這才做到了如今超長距離的聲音傳輸。

愷撒·加圖索從來都沒有脫下過天才的冠冕,只是他很少登上舞台。

“友情提示,我現在坐在的地方算是精挑萬選過的位置,在院子里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在眼裡,這麼精彩的戲劇性場面,我認為只有我一個人獨享實在是太過可惜了一些。”愷撒意有所指。

“.你做了什麼?”李秋羅感到了不妙,冷聲問。

“指示林年自己親手用emp摧毀四合院內所有電子設備這一招的確不錯,但很可惜的是我從來都沒有進入裡面,所以我手上的東西依舊完好無損,鐮鼬又可以成為我的斥候,讓我在百米開外的地方監聽一切,以及替我記錄一切。”愷撒低笑說道。

在聲音通道中,李獲月三人同時聽見了磁帶播放的模擬音,隨後響起的是李秋羅和林年對話的內容,之前在四合院內他們所有的對話都完整地複述了一遍,就像現場倒帶。

【五隻京觀可以瞬息殺死我,但同樣,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我也可以殺死僅一隻京觀,畢竟他們是死人,而我是活人。活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會布局】

【給你任務殺死京觀的人是李獲月,你也知道是我殺的五位宗族長,你完全可以和我們自爆,告知天下一切啊】

【.那時候會站在正統最高處帶領所有人前進的人是誰呢?】

【.我不適合這個位置,作為精神領袖,獲月或許才是最適合的那一個,她的聲望比我高很多,也是當代的‘月’,也會是.最後一任的‘月’。】

“我一直挺喜歡索尼生產的設備,無論是照相機還是攝影dv,這家廠商總會在某些方面精益求精。除了聲音之外你們還需要看一些畫面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嗎?”愷撒停掉了dv的倒帶問。

“視頻和聲音都可以是偽造的,沒人會相信你這個秘黨的人,尤其還是加圖索家族的繼承者。”李秋羅冷冷地說道。

“那你可以試一試,我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是聰明人和有腦子的人比較多,如果你和林年的對話流出,你認為接下來你們的布局最終能走到哪一步?”愷撒聲音同樣淡漠,“政治本來就是骯髒的,你們的手段很卑劣,但有用,倘若你們當真抱好了玉石俱焚的心,那麼我承認你們的陰謀的確相當險惡,畢竟林年本就是容易被政治裹挾的人,一旦入局,那麼勢必無法脫身。”

“但你們不要忘記了,政治這種東西同樣也是脆弱的,一個竊聽器,一份偷拍的照片就可以誕生一個遺臭萬年的事件。所以你們不敢賭,我手裡的東西可以輕鬆毀掉你們準備的一切。”

李秋羅沉默了很久,院落里死一樣的寂靜蔓延,直到最後她看向林年問,“你早就算到了現在的這一幕?”

“如果他能算到這一幕的話,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入局。”愷撒平靜地說,“我只是路過的人,順帶與某人做了一筆很划得來的交易——在今晚我偶然路過這場醜陋的政治鬥爭的時候,順手去救一個人。”

李秋羅側頭看向林年,毫無疑問,她認為愷撒今晚要救的人只能是林年。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是誰洞悉了一切,猜到了他們的計劃,並且相當毒辣地將愷撒這根釘子插進了這個局內,讓所有人都動彈不得。

“是李牧月派你來的。”李獲月忽然說道,“有資格,有能力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掌控着‘紅塵’那個權能的她。”

李牧月。

前任的“月”,那個早就該消聲滅跡的“死人”?

林年微微皺眉,愷撒怎麼和這種人接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