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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檣摸不清路明非到底是在整蠱還是認真,但總的來說她還是比較相信路明非的感知能力,血統精鍊技術過後的五感強化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程度,林年可以在隔音室內聽見一百米以外的醫療部部年邁教授的心率不齊,路明非雖然暫時比不上,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列車上安靜了整整數分鐘,路明非不說話,蘇曉檣也不敢說話打擾他的感知,保持着緘默和警惕的狀態一動不動。直到她也漸漸開始感覺到了列車速度的變化才快速貼近窗戶看向外面斜前方遠處的光源。

“好重的血腥味。”路明非低聲說,看的方向也和蘇曉檣一樣。

“到站了。”蘇曉檣回頭看向路明非。

列車廣播恰到好處地響起了,甜美的女聲播報響起:

【列車即將到站,請小心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

列車漸漸停穩,只是這一次月台外車門亮起黃燈閃爍,在氣閥鬆動的聲音中,蘇曉檣準備往外走,但才抬一步腳,路明非就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指向下方,指示意她注意腳底。

蘇曉檣低頭,然後怔住了。

一條赤紅奪目的血流如小溪般順着月台的高低差,從她抬起的腳面下緩緩流入了列車內。

順着血流向前看,她打了個寒噤,後退了幾步。

路明非默默站到了蘇曉檣前面,他向外看去,深吸了口氣,滿鼻腔都是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簡直令人無法呼吸。

列車停靠的整個月台成為了一個血紅的地獄,巨量的鮮血幾乎染紅了瀕臨垮塌的月台的每一個角落,數不清的不成模樣的肉泥.是的,不是屍體,而是肉泥,遍布在視野能望見的每一處地方,就像是屠宰場內的絞肉機失控爆炸後將打碎的肉醬拋灑在了空間的每一處地方。

屍體不可怕,路明非一路走來見得多了,也親手製造的多了,但這種場面他也是第一次見。

路明非走在了蘇曉檣的前面下車,向後抬手示意蘇曉檣留在車上暫時別下來,眯着眼睛踏在齊腳面的“積水”走到了就近的一具較為完整,但很難被他稱之為“屍體”的蝴蝶形狀肉泥前蹲了下去,再警戒地掃了幾圈周圍的環境,確定沒有隱藏的威脅,最後才把目光聚焦在了這灘肉泥。

肉泥是褐黑色的,鋪在地上跟羊毛毯似的,看起來像是什麼抽象藝術的產物,路明非盯着這蝴蝶形狀的肉泥好一會兒,發現肉泥中似乎有塊黑色的像是鱗片的東西,於是伸手避開那些尖刺去摳,但在捏住後用力卻沒有把它從肉泥里拔出來。

他不信邪地反覆使勁之後發現好像手上一用力整個肉泥的整體都在地上薄薄一層的積血中被提動,這讓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想。

路明非抽出背後的肋差,輕輕在這灘肉泥上划了一道長口子,然後忍住噁心,上手深入那條口子摳住用力撕,“喀拉”一聲後,撕翻出來的內皮居然是一層漆黑堅硬的鱗片!在鱗片下肉泥中層的內腔部分則是一灘顏色難以言喻的污濁混合物.咀嚼過後的大塊粉色泡泡糖內包裹着液態的夾心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不會吧”路明非抽了抽嘴角。

他很容易就猜想到這具屍體的真正死因。

可以想象一下,在你面前有着一顆籃球,有人用相當詭異的手法把籃球內膽那一層黑色橡膠給翻了出來作為了表皮,PVC的表皮反倒是成為了內側包裹內髒的那一面了。

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在了一個活生生的生物體上就顯得相當詭異,那些被翻出來的全是皮下組織,少部分的肌肉、脂肪、彈力纖維和血管都赤裸裸地露在空氣里,顯得相當驚悚。

路明非為了進一步驗證猜想,伸手扣住肉體身上劃開的那道口子用力去拖,整截肉泥受力後斷開了露出了下面遮擋的地面,他發現地面上有着一個向四周蔓延的凹陷痕迹,裂痕相當規則、均勻,很明顯就是持續重壓才能留下的凹痕,就像是用手掌根部在泥土上緩慢用力按壓留下的痕迹。

這下他可以確定了,這具屍體應該是屬於一隻死侍的,它賴以為豪的堅硬甲胄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內外翻轉,那些銳利的鱗片不但沒有起到保護作用,反倒是成為了殺死它的兇手——就像是一顆長滿刺的榴蓮,內外翻轉後那些榴蓮刺朝向果肉,一旦受到外力的擠壓,飽滿的果肉必然會被洞穿。

這個死掉的死侍就是這麼一顆翻轉後的榴蓮,而真正殺死他的原因卻是一個由外部施加的沉重壓力,就像液壓機一樣把他摁在了地上加力,導致朝內的鱗片硬生生擠壓刺破了腹腔內的所有器官內臟,最終引發內部大出血死亡。

路明非遍體發寒地站起身來,在血海中徒步前進探索,他經過的那些肉泥無一不是表皮內外翻轉,然後在死亡地點有着重壓的痕迹。

最驚悚的是在牆壁上還能看見一具屍體整個翻轉後的表皮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成了一張蝴蝶形狀的壁畫。甚至天花板上都有着數張被壓成毛毯似的死侍被壓到黏在上面摳不出來,肉泥里的鮮血受重力的影響滲出,滴成小雨在月台的深處發出淅淅瀝瀝的動靜。

這些被壓成壁畫的肉泥基本上都是蝴蝶形狀的,這和類人生物本身的軀體形狀有關,在巨大壓力的瞬間壓平下,擁有着長軀幹和四肢的生物最後爆出的血跡和留下的肉泥就是類蝴蝶的摸樣,美麗但又瀰漫著死亡的恐怖。

“我靠了。”路明非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敢想。

“看血的流向。”蘇曉檣也從地鐵上下來了,她見到這一幕臉色也很不好看,就算在執行部接受過脫敏訓練,但這種挑戰人類承受力極限的怪悚景象依舊能給人留下心理創傷。

路明非受蘇曉檣提醒,低頭去看地上薄薄一層的積血,這裡的屍體數量眾多,都是受到擠壓式死亡的,體腔內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液體都被壓榨出去了,那麼這裡的積血就不應該這麼少。

他注意血流的方向,順着朝月台的深處走,邊走邊警戒周圍,越往月台的深處走,牆壁上、天花板上、地面上就能看見更多的蝴蝶肉泥,死法千篇一律,要說不一樣的也有,比如蘇曉檣就發現了角落裡有兩具死侍的屍體翻轉過後互相擠壓在一起,彷彿被兩隻手合在掌心中用力壓扁,最後融合成一條肉蟲倒在路邊上,金色的肋骨從前後炸開,嚼過吐出來的泡泡糖上插滿毛刺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現在回頭還不晚。”路明非忍不住跟蘇曉檣點了個醒,別說蘇曉檣了,他現在都有些發毛。

“遲了。”蘇曉檣回頭看了一眼月台,那輛列車已經無聲關閉了車廂門滑向了隧道,它在送達乘客到站台後不會停留太久。

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不約而同地沉默着一路朝着月台深處走去。

走了大概有半分鐘,前面的路明非先停下。

“死路?”路明非盯着盡頭的這面連瓷磚都沒有貼的水泥牆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