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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林年皺眉。

耶夢加得想要完成融合,誕生成為那位神話中掌控「死亡」的神只,也是四大君主的最終形態,那麼作為雙生子的芬里厄勢必需要死去,像是諾頓吞噬康斯坦丁一樣,食去自己的親人完成蛻變——可為什麼耶夢加得不自己動手,反而要將芬里厄費盡心思送到皇帝的手中?想借他人之手殺掉自己的兄長?

是耶夢加得有無法對芬里厄動手的必要原因,還是皇帝從中作梗...林年想不通,只覺得這裡面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想,轉而去想眼下的問題。

林年轉眼看住了曼蒂的黃金瞳,低沉地問,「...既然你知道夏望是關鍵,那你還放路明非過去?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一樣,尼伯龍根這場棋局的終點就是夏望的生死,那麼夏望大有可能被放在了關底成為那一隻‘惡龍"!包括《九重鬼域》那款似是而非的遊戲簡介中也是這樣寫的,芬里厄被藏於最深成的關卡等待着屠龍者...路明非就是那個被欽定的屠龍者!皇帝要用路明非的手殺了芬里厄完成融合!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幫助他過去!?」

「我不放他過去,他就沒辦法過去了嗎?」曼蒂蹙眉,「林年,動點腦子,想想你的那個朋友掌握的權能是什麼?他在你的幫助下又成長到了哪一步?你覺得我攔得住他嗎?」

「就算你攔不住他,你也該阻止他,告訴他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

「讓我告訴他?憑什麼?」曼蒂驟然提高了音量盯住了林年。

林年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這幅模樣,忽然也怔住了。

曼蒂盯住林年的雙眼,說,「這些要命的情報你真的以為我可以跟隨便一個人說嗎?路明非是你的朋友,又是我的誰?你能保證路明非或者他身邊的蘇曉檣身上沒有皇帝的耳朵?你以為誰都是你嗎林年?」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值得我信任,拿命去賭嗎?

——她沒有說最後那句話,只是和林年四目相對着。

「......」

林年深吸了口氣,強行讓情緒平靜下來。

「可這對皇帝來說有什麼好處?」他看向曼蒂問,「幫助耶夢加得完成融合,這不像是皇帝願意去做的事情,完成融合後的四大君主有多可怕,我想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就算是皇帝也需要掂量一下是否能和融合完成的海拉扳手腕,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準則。」

「你覺得皇帝的行事準則是什麼?祂這麼久以來一直大費周章地是在做什麼?」曼蒂反問林年。

林年張嘴,然後閉上,他心中有了答案。

「皇帝在促成你的成長,這也是祂一直在做的事情。」曼蒂說出了那個答案。

她直視林年的瞳孔,「林年,束縛你的那些鎖鏈,現在還剩下幾根?」

林年頓住了,因為這不是曼蒂該知道的事情。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他自認為的力量的源泉。

那些束縛着他,又為他帶來不可思議權能的鎖鏈。

可曼蒂並沒有在乎,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些鎖鏈,你在葉列娜所呈現給你的心相世界中所見到的那些鎖鏈是‘契約"的象徵,每斬斷一條,你便會獲得那些歸還而來的可怕‘權能",剎那、浮生、八岐,這些都是‘契約"所歸還給你的力量,每當你取回一部分,就離皇帝最終的布局越近一步,當所有的鎖鏈切斷時,就是你和皇帝最終一戰打響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儘力地延長這個過程,只為了在那一戰之前多做一些準備,多一分把握,因為我們誰都輸不起。」

「那些代表權能的鎖鏈,是由葉列娜

所掌管的。」林年低沉地說,他已經不在乎曼蒂為什麼知道那麼多秘密了,「我可以主動延長這個過程,如果有必要的話。」

「你不能,可笑的是,葉列娜也不能。」曼蒂平靜地說,「鎖鏈什麼時候斷開,那些權能什麼時候賜予你,一直以來都是皇帝說了算——最深刻的例子莫過於康斯坦丁那一次。」

林年記得那一次是象徵著‘八岐"的鎖鏈被斬斷的時機,怔了片刻,隨後釋然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以為你進入卡塞爾學院純粹是希爾伯特·讓·昂熱慧眼識珠嗎?你以為你在高架橋上覲見那個像是奧丁一樣的東西是單純的意外嗎?你知道皇帝一直以來都在做什麼嗎?」曼蒂淡笑說,「在恰當的時候給你製造恰當的危機!在九死一生的險境中,那些象徵著權能的鎖鏈斷或者不斷,不是你和葉列娜能說了算的,在生死前,那些權能必須歸還給你,否則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條或者你自己都無法接受的結局!最終一戰的加速,鎖鏈的斷裂,權能的歸還,這一切的一切,一直都是祂說了算!」

「皇帝加速你的成長不是為了其他,只是為了能更快地在戰場上親自站在你的對面。」曼蒂說,「她在等待一個時機。」

「還剩下兩根鎖鏈。」林年低聲說。

「祂準備在這次的尼伯龍根中再度斬斷一根,再次歸還你一個權能。」曼蒂點頭。

「歸還?」林年察覺到了對方一直以來的這個用詞。

「是的,歸還。」曼蒂說,「關於這方面的問題,或許你找個時間問問葉列娜,讓她給你一個合理的解答。如果她不願意說,那就毆打到她說為止。」

「還有什麼你想告訴我,或者我應該知道的么?」林年望着曼蒂的黃金瞳問。

「放路明非和蘇曉檣過去不是我的意思。」曼蒂看着他的眼睛說,「但我不會為我做過的事情爭辯什麼,就像以往一樣。你記住一點,想要破皇帝的局,首先便得入皇帝的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棄子攻殺,棄子攻殺,你跟我學國際象棋的時候我最先教你的就是這個!他可以一直贏,但只要最後一手保證我們不輸就好了!」

「你們不輸?」林年冷冷地問,「那我呢?」

曼蒂望着他,開口,但說不出什麼話來。

在林年的眼裡她看見了不認同,否定以及濃烈的距離感。

背後隧道內風聲再度響起,伴隨而來的是鐵軌的震動和隧道內的轟鳴,往返7號線與8號線的列車趕到了月台,大門在黃燈和警報聲中敞開。

林年站了起來,提起了背後的麻袋,赤紅到如火山口的瞳眸看了國際象棋棋盤對面坐着的釘子頭一眼,聲音沉如熔岩開裂的悶響,「起來你就死定了。」

釘子頭抬頭看了林年一眼,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靜靜地看着他走進了列車內,車廂門合攏帶着那個玻璃後模糊的身影駛入漆黑的隧道。

隨着列車的遠去,帶走了鐵軌的轟隆和呼嘯的風聲。

7號線再度回歸了它該有的寧靜——直到有什麼東西被掀翻,在安靜中顯得那麼刺耳和聒噪,稀里嘩啦的破碎,噼里啪啦地翻滾碎裂。

吊燈下,國際象棋的棋子散落一地,棋盤翻倒着蓋在地上,黑白的棋子在光圈中歪斜着混雜在一起折射着吊燈的光暈。

釘子頭怪人坐在混亂的棋局前,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曼蒂站在吊燈下,站在那堆混亂的棋子前,低頭死死盯住釘子頭怪人很久、很久,空氣里安靜到幾乎讓人耳鳴,最後,她開口用一種仇恨但吐出口時卻異常平淡的語調說:

「這下你終於滿意了?」

釘子頭怪人當然沒有回答她,只是安靜地將棋子一個個撿起

,擺正,恢復了那張規整的黑白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