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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奉雉去過一次傅天仇府上之後,便安心留在寓所等候消息。

數日後,忽有寓所的僕役進來稟報說有客到訪。

賈奉雉略帶着點驚愕出來看時,立時轉作滿心的驚喜,卻見來人是一個風姿卓然的白衣秀士,卻不是曾引導自己入山求道的郎忱又是何人?

“一別數年,賈兄一向可好?”

郎忱搶先上前向賈奉雉拱手施禮。

賈奉雉急忙以禮相還,將其讓到自己房中,待坐定後問道:“賢弟何以至此?”

郎忱笑道:“賈兄當知小弟素喜雲遊天下,以四海為家。日前偶至京師,得知賈兄有登科之喜,故此特來道賀。”

賈奉雉長嘆一聲:“賢弟莫要取笑。愚兄之志本已不在官場,只是重回塵世後人事全非,為稻粱之謀而不得不如此。”

郎忱看他情緒遊戲低落,便含笑勸慰道:“賈兄且不必失意,先前恩師也是一時之忿,畢竟賈兄你……待得他老人家消了怒氣,小弟自可婉轉進言,務要勸得恩師重開山門接納賈兄。”

聽對方說起舊事,賈奉雉臉上不由一紅。

當初那位仙師數次設題考驗他心志,他能不惑於功名富貴,無懼於生死威脅,惟獨在情愛一關敗得一塌糊塗,與仙師用一根竹杖幻化的冒牌妻子肆意歡愉,大大玷污了仙府清凈,也難怪以仙師那般修養,仍不免大動無明。

不過經此一關,他也明了自己本心,知道自己先前入山求道確是有些衝動。若說割捨塵緣,他自問余者皆可棄,唯有一個情深意篤的妻子無論如何也難以割捨。

因此,對於郎忱的勸慰之辭,他也只是搖頭苦笑,實在不敢存有奢望。

兩人閑談片刻,郎忱忽地提了一個建議:“小弟雖行遍天下,惟獨這京師尚是首次前來,有心與兄結伴四處游賞一番,不知賈兄可有此雅興?”

賈奉雉笑道:“此言正合愚兄心意。說起來此次到了京師之後,愚兄只顧為科考忙碌,竟還來不及欣賞這煌煌帝都的繁華氣象,卻是有些捨本逐末了。”

當下他起身換了衣服,便與郎忱相攜出了寓所。

兩人沿着街道信步而行,一路走一路點評眼前所見人物風情,彼此談得甚為投機。

正行走間,賈奉雉偶一轉頭,忽地看到街邊一塊題着“張記肉鋪”的牌匾,心中當時一動,再定睛由門口往商鋪裡面望時,果然看到自己那兩個曾侄孫女一個剔骨切肉一個攬客收銀,正忙得不可開交。

靠裡面牆邊的一張躺椅上,張幹將魁梧的身軀平平地攤在上面,雙目微闔似在鬧中取靜酣然小睡。

賈奉雉啞然失笑,對身邊的郎忱道:“賢弟,有道是二人難成眾,只你我出遊未免有些冷清。愚兄知道此間有一位風塵奇人,我們不若順道去邀請他同行如何?”

他走到這裡又提出此議,卻非臨時起意,而是得了傅天仇的提點。

那一日宴後,傅天仇曾與賈奉雉單獨談話,說幫他謀求補任金華縣令之事成算極大。

只是前任金華縣令既有可能是被邪祟所害,他便需要提前做些準備。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說動張干,由他護着赴任金華。

但賈奉雉自忖與張幹才只有一面之緣,便有傅家這一層關係在中間,也不好冒昧提此要求。

此次邀請,便是拉近彼此關係的一次嘗試。

郎忱也早注意到這間肉鋪的與眾不同,畢竟如此兩位絕美少女卻做如此營生的異事,便是以他多年雲遊天下的閱歷也從未見過,何況這兩女都有修為在身,其中那操刀切肉的女子更已站到了即將突破至人仙之境的關口。

至於明顯便是賈奉雉所說“風塵奇人”的張干,則令郎忱頗生出幾分古怪感覺。

他可以確定此人的修為仍在人仙之境,卻不知為何,目光在落到此人的身上時,心中竟隱隱生出幾分悸動——那是在遇到分量足夠的強者時,才會生出的本能感應。

“能得賈兄看重的人,小弟卻要好生結交一番,一切便由賈兄做主。”

心中既生出了驚異和興趣,他自然從善如流地同意了賈奉雉的這個提議。

當下兩人便一起往那肉鋪行去。才到門前時,卻見張干忽地從躺椅上站起,遙向門口這邊拱手笑道:“賈兄光臨,張某未曾遠迎,失敬失敬!”

雖然彼此間都與傅家有關係,但張干自是沒有興趣給自己認個長輩,當日在宴席上已經說明了大家當各自論交。

傅清風和傅月池卻沒有這份資格,看到賈奉雉進門時,只得一起上前恭恭敬敬施禮,在店內幾位客人詫異的目光下問候一聲:“曾叔祖安好!”

隨後郎忱也上前來與張干見禮,由賈奉雉在當中為雙方做了引見。

張乾和兩個弟子都聽賈奉雉說過自己的經歷,得知眼前之人便是他說過的白衣秀士,心中多少都有些驚訝。

不過此刻店內尚有些客人,便是嬌憨如傅月池,也不曾貿然開口詢問究竟。

張干先招呼兩人到裡間落座,然後問起他們來意。

等賈奉雉說了邀約之意,他笑道:“在下來京師已有年余,差不多該算個地頭蛇了。兩位既有此雅興,在下卻可充個嚮導!”

話音未落,傅月池卻一頭闖進來嚷道:“師父你算什麼地頭蛇,輪來京師時間的長短,你可是遠遠不及我和姐姐。所以這嚮導的差事,還是我們姐妹來做最好!”

張干臉上現出些無奈之色:“便知你這丫頭定會來湊熱鬧。既然要同去,便快收拾好店面關門上板!”

“師父放心,馬上便好!”

傅月池得到師父應允,當即歡天喜地跑出去,三言兩語打發了幾個客人出門,然後便掛出歇業的牌子。

如今張干開這鋪子多是為了供傅清風磨鍊刀法,因此生意便做得有些隨意任性,這面歇業的牌子卻是平時已寫好了備作不時之需。

師徒三人各自收拾整齊之後,和賈奉雉、郎忱一起到了街上。

傅月池向賈奉雉問道:“曾叔祖,您可想好要去何處遊玩?”

賈奉雉轉頭來看郎忱,目中現出徵詢之意。

郎忱笑道:“我曾聽人說京師有一座‘真如寺’肅穆清幽,卻不知在哪個方向?”

傅月池果然不負“地頭蛇”的自詡,不假思索地答道:“真如寺在東南方,卻是個頗不起眼的小寺院。郎先生既然要去,便隨我來好了。”

說罷便與傅清風攜手在前面引路,三個男子相互謙讓一番,把臂而行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