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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乾帶着滿肚子欲求不滿的無奈,招手收回了空中的“無間刀”,從大樹後轉出來,乾笑兩聲拱手道:“王姑娘嚴重,是張某不合造次,撞見姑娘在此練劍。卻不知姑娘如何知道來的是在下?”

王婉神色依舊清冷,連話語中也透出絲絲寒意:“我雖未見到張老闆的人,卻識得張老闆的刀法。那日在張老闆招牌上的幾個字中窺得幾分玄妙,至今記憶猶新。”

“原來如此,王姑娘好眼力,張某佩服。”張乾恍然,隨即環顧四周道,“這便是王姑娘選定了修行之地嗎?張某便中離此不遠的一座山峰上修行,今後大家若有閑暇,倒是可以如方才般略做切磋。”

“可以。”

“哈,張某也知此言有些唐突,王姑娘便當我……你方才說什麼?”

張乾上一句話才出口便知自己是異想天開,自己通過剛剛那一場比試得了不少好處便該知足,還想人家姑娘做自己長期的“陪練”,實不免有得寸進尺之嫌。因此對方這言簡意賅回答的兩個字雖聽在耳中,卻根本未經大腦。

“我說,可以。”

王婉語調沒有絲毫波動地強調一遍,而後更極難得地解釋了幾句,“近來我修鍊劍術已臻瓶頸,雖隱隱感應到馭使的劍招中尚有漏洞,但自己百般演練也無法找出,更談不到彌補。方才交手片刻,我見你刀法雖還有幾分滯澀,卻是極善尋敵漏洞破綻。你我定期切磋一場,於彼此皆大有裨益,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張乾怔了半晌方回過神來,鄭重地拱手向王婉再施一禮道:“如此便多謝王姑娘成全!”

儘管對方說此事對雙方皆有裨益,但張乾心中清楚究竟是自己的收穫會更大一些。畢竟依方才交手的感覺判斷,王婉的劍法當是師門傳承,本就是千錘百鍊接近完善,其所欠缺的只是自身的領悟和運用;而自己的刀法全是自己研創,本身便還存在不少問題。

這等切磋也用不到每日都來一次,總要給彼此一段將切磋中所得成果消化吸收的時間。二人在商議之後,遂定下每隔三日做一次切磋的約會。

隨後他們便一起返回了金陵城內,各自回家安歇。

自即日起,張乾每晚仍按時到鐘山練氣悟刀。每隔三日,便去尋王婉做一場刀劍之會。

王婉修為同樣到了人仙之境,又擁有完整的師門傳承,論及實力應當還要勝過張乾一線。

但她似是極少與人交手的經驗,在這方面又遠遠遜色於前世今生加起來已是身經百戰的張乾。

如此綜合衡量,兩人卻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交手幾次彼此心中都有了底後,便漸漸地放開手腳全力施為,每一場都打得酣暢淋漓,各自對刀法劍術的理解隨之突飛猛進。

到後來彼此相熟之後,每次切磋之餘,兩人也會在口頭上做些理論方面的交流。

雖然他們還不至於將本身修行的根本法門泄露給對方,但各自在修行方面的許多經驗竅門,觸類旁通的許多支脈雜學,都毫不保留地拿了出來供對方參考。

在這方面,張乾深受過前世那信息爆炸時代的浸染熏陶,又曾遍覽無數丹經道書,佔得“新”“博”二字;王婉曾得名師教導傳授,佔得“專”“精”二字。這一番交流的收穫同樣不小,且融會貫通之後又能反哺各自刀法劍術。

如此日復一日,轉眼已是冬盡春來,過了半年多光景。

兩人夜間在山中修行切磋,白天則如尋常市井小民一般,各自在金陵城中為生計而奔忙。

說起來張乾總算有一門精湛的屠宰手藝在身,這幾年也頗有些積蓄,日子過得倒還滋潤。

而王婉的靈性似乎完全落在了修行上,賴以為生的刺繡手藝毫無出彩之處,要賣出去自然不大容易。再加上她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需要奉養,生活便常常捉襟見肘。

張乾和王婉已經算是朋友,朋友之間卻該有通財之誼,他自然要想辦法來幫一幫這對母女。

只是有了這些日子的交往,張乾深知王婉稟性高潔,縱使已經認可了自己這個以刀劍論交的朋友,也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饋贈。話又說回來,若王婉不是如此性情,憑她這一身本領,要弄些錢財實是再容易不過,哪還用自己來替她操這份心。

張乾究竟已經活過一世,又有過遍游天下的閱歷,在人情世故上考慮得頗為周全。

他並沒有知會王婉,卻直接登門拜訪了王婉的母親王氏,說自己一個單身漢居住,旁的倒還罷了,只是一日三餐總弄得一塌糊塗,想請王家母女在做飯的時候順便多做一份。而且許諾說王家母女既然出了力,每日的食材便由自己負責張羅。

王氏能生養出王婉這般一個女兒,自也不是什麼尋常婦人,雖是容顏憔悴衰老,但舉手投足、言談舉止都頗有法度,顯示出絕非小門小戶出身。

聽了張乾的一番話,她稍一轉念便知道這年不滿二十的年輕人是有心周濟自己母女,同時又要周全自己母女的顏面,心中自是大為感動,當時便點頭答應下來。

王氏之所以應下此事還有另一層考慮:女兒平日里除了自己外對旁人皆不假辭色,但近日進出院門偶與張乾相見時,在對方打了招呼後,竟也都會頷首回應一二,顯然看待他有些與眾不同。

若說早年,她是定然不會考慮女兒會與一個屠戶有甚瓜葛,但如今自家已衰敗至此,招這樣一個女婿也算終身有靠。

此後,張乾每天都會將不少糧油菜肉之類食材送到王家,有時又順手幫忙做些粗笨活計;而王家母女做好飯菜後,也都會送一份給張乾,有時也會將張乾穿過的衣服拿去縫補漿洗。久而久之,兩家人卻過得越來越像一家。

如此一來,卻將旁邊住着的書生顧宇氣個半死。

對於王婉這絕色美女,顧宇是早就生出好逑之意。看到她們母女生活窘迫,他也曾經拿着些財物上門,試圖打動美人芳心。

但王婉每次都將其拒之門外,若顧宇有心糾纏,她只消冷冷地瞥去一眼,立時便教其股戰心寒敗退下去。

顧宇怎都想不通王婉如此美人,為何會對風流瀟洒又文采出眾的自己不屑一顧,而對一個殺豬賣肉的粗鄙屠戶青眼有加。一面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親近美人,一面處處表現出對張乾的鄙薄輕蔑之意。

張乾自問與王婉尚只算修行路上的知己,並未涉及兒女之私。再說便當真有了些什麼,也輪不到這窮酸書生來吃這口飛醋。看顧宇一見自己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那是定然不會委屈自己慣這廝的毛病。

一次顧宇終於當面口出不遜時,他當即一手將其按在牆上,又一拳將其頭顱旁邊的牆壁砸出一個比頭顱還大的窟窿,讓其真正認識到拳頭硬過骨頭的道理,從此看到自己便繞路而行。

這一天晚上,又到了兩人三日一次的切磋之期。張乾結束了自己的修行後趕來王婉的修行之地,卻並未看到佳人身影。

以往因為要服侍老母入睡,王婉總是比張乾晚出城一個時辰,但等張乾自己修行兩個時辰後趕來,她是定然已經在此等候,今晚尚是首次爽約。

張乾有些心神不寧地等候了半個時辰,正想着回城往王婉家中問一問是否有事發生,便看到一條熟悉的窈窕身影掠空而至落在自己面前,卻是素衣染血、面如金紙,分明已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