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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屋脊的那一邊,是大海。

關於這一點劉慈早就根據埃姆斯特以及大陸其他地方的地形判斷過。

人和其他種族腳下所居住的星球是圓形的,不管一顆星球再大,沿着一個方向行走,最終會回到原地。而大陸的冬天普遍如此冷,沒有充足的水資源,雪又是哪裡來的?

埃姆斯特山區的氣候,顯然就受到海洋氣流影響。

但若只是一片海域,瑞雲帝國也臨海,並且海岸線綿長,真正的內陸國並不是沒有,但三大帝國肯定不包括其中……若只是海,老祭司為什麼會魔怔,而幾個強者,就算吐血也要穩固結界,戍守者們更是誓死不放棄自己的陣地?

在美麗的海景下,一定有什麼讓教廷和魔法師們都恐懼的存在。

那又會是什麼呢?

劉慈怔怔望着海面,發動了血祭的暗黑魔法師們眼中飽含着憧憬,輕信流言前來奪寶,卻被捲入正邪大戰的多數人,則是一臉迷茫。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跑出來這麼多暗黑法師,光柱又是什麼,教廷和魔法協會的人又在忙活什麼,他們只是一群死傷慘重,從頭到尾在打醬油的路人甲乙丙。

大陸屋脊那邊,居然有一望無際的海,在教廷刊行的文獻中,卻沒有一本書真正告訴過他們。

那麼眼前的一切,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各式各樣的目光中,海鷗飛翔,波浪起伏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隻高桅大船。

漆黑的船身,漆黑的幾重大帆,就是這樣一隻海船,出現在海平面上。

比鄂爾多倫峰上的人們視線更高的大主教和總院長几人,首先看見了大船。他們覺得自己體內的氣血又開始翻動。

不管是魔法協會,還是教廷,都小看了上百名暗黑法師衝擊結界的行為。

他們不是單獨行動,大陸兩端的聯繫從未真正斷絕過,這些站在峰頂的暗黑法師們,是有人接應的!

大船越來越近,上百名暗黑法師都神情激動,恨不得立刻跨越過結界,跑到海面大船之上。

漸漸的,連劉慈都能看清,甲板上站在無數法師。他們雖然看上去和眼下的法師沒有本質差別,依舊是瘦瘦的,臉色蒼白之輩。可他們身穿的法師袍,卻並不單一限定在黑、白、灰幾色,而是自由爛漫,色彩斑斕。

大船甲板上張望的人,都是暗黑法師。

可他們在藍天海鷗,與沙灘水浪間緩緩行來,看上去與那蔚藍海洋並沒有違和處。沒有滔天死氣,也沒有骯髒的腐屍,若不是劉慈的道基體質對死氣很敏感,根本就察覺不到他們體內淡淡的氣息,同樣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

這些一點也不陰鬱的暗黑法師,在藍天白雲下,乘坐着黑色大船而來——這就是老祭司口裡喃喃自語的“魔鬼”?

劉慈瞧着不像。

連站在峰頂的的上百暗黑法師都愣了。

在暗黑魔法人人喊打的光明大陸,他們沒有想過,還有同類能活得如此恣意吧。不過這越發激起了眾暗黑法師衝破結界的信心,那藍天大海,讓他們多麼嚮往!

手持銀刀的中年男人黝黑的瞳仁灼灼發亮,衝天的光柱光華大盛,大陸屋脊上方光線扭曲更甚,所謂的“結界”,好似隨時都要徹底破碎——不僅僅鄂爾多倫峰上的人能感受到海風,能看見駛來的大船,站在黑船甲板上的法師們,也同樣看見了這邊的異動。

由於視線的不平,鄂峰上的能瞧見海上大船情景,大船上的法師們卻只能瞧見光柱和幾個懸浮在光柱四周的“黑點”。

在鄂爾多倫峰頂,正邪雙方僵持時,緩緩駛來的黑船上,氣氛卻真的挺輕鬆。

比起當初被滯留在光明大陸上的同類,船上的許多暗黑法師從學習暗黑魔法開始,就沒有遭受過什麼不公平待遇。

他們在大海另一面,地位和光明大陸的魔法師沒啥差別,同樣舉足輕重,甚至因為沒有教廷存在,他們更顯得獨一無二,屬於權利的巔峰。

在被阻隔在外的上千年中,暗黑法師們也在反思自己的失敗。用了千年的時間,他們現在基本漂白了。

暗黑魔法還是那個暗黑魔法,卻不再偷取屍體和用活人來做實驗,人們對他們的懼怕感就會少許多。他們開始研究為什麼與光明魔法對抗,自己會輸的那麼慘。

究其原因,還不是身上的暗黑氣息?光魔法天生對他們體內的源力壓制,他們在光明大陸又名聲很臭,可謂是上層力量被壓制,下層又無群眾基礎,躲哪兒都是被舉報的料!

當時被逼離光明大陸,他們卻在海的另一邊發現新的大陸。最開始一批暗黑法師,日日夜夜心中想的就是發展實力,努力殺回光明大陸一洗前恥……直到兩代後,暗黑法師中出了一個天才,將暗黑魔法的走向直接帶離了原有軌跡。

歷經數代,新的領域每天都有新的知識被發現,最先一輩的暗黑法師們陸續去世,新生代暗黑法師們根本就沒有心思想殺回光明大陸……回去幹什麼呢,在他們眼中,光明大陸的魔法學術儼然成了“落後”的代名詞。

這種心態,讓當初留在光明大陸潛伏起來的暗黑魔法師們慌張起來。他們已經離去法師們的消息,而在自己在光明大陸的日子卻越來越不好過。

教廷的高壓政策讓他們喘不過氣,近百年來,大陸屋脊那邊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少,留守的暗黑法師們既慌張又茫然,最終經過百年的準備,這一輩的暗黑法師終於決定要衝擊大陸屋脊的結界。

大黑船上的暗黑法師們,就是本着大家同出一脈,所以來接應傑弗里·瓊森眾人。

“留在光明大陸的同類們,實力還是很強的,他們以一己之力,都快破開大陸屋脊上的封印了。”

一個穿着橙色法師袍的女法師端着酒杯,與身邊的同伴閑談。

同伴卻搖頭,“如果不是議會派我們前來,誰願意出這次遠門?留在光明大陸的同類,他們的魔法知識已經很落後了,若不是今天星象特殊,他們沒這麼容易打開結界。”

女法師點頭,“光明大陸已經腐朽落後了,他們這些年還在防備我們返回,其實誰願意回來?”

幾位法師都贊同附和,他們言語態度中都頗為恭維這位女法師。

另一暗黑法師卻道,“不管怎麼說,那些留守在光明大陸潛伏的同類,千年來一直在為我們探聽光明大陸的消息,若不是他們,我們也不見得生活安穩,長老議會會作出決定,來接應他們,我們就該按照議會的決議執行才是。”

其他暗黑魔法師紛紛無語,這是個愣頭青,連議會的長老都被他頂撞過,更別說去奉承一個議員的女兒了。

一時甲板上的氣氛變得怪異,尷尬。

而在船艙里,擺滿美食和美酒的長餐桌並未因大船的行駛而浩動絲毫。

長餐桌的兩端,坐着兩個男人。

這是兩個外貌極其出眾的年輕男人,一人有一頭金髮,長相也偏陽光,穿着昂貴的法師袍,身上一點也無死氣外泄。

他微微晃動着手中的紅酒,好像在思考極其重要的事情,連盤子里美味的鱘魚子都不能吸引他分心。

另一個則身量修長,坐在椅上,都帶給人濃重的壓迫感。

他長而柔亮的銀髮被束在一起,身穿同色系長衣,袖口有金絲勾勒的精緻雲紋。豎立來的衣領,更襯托得他俊臉輪廓猶如刀刻,五官再找不出半點瑕疵。

只見他動作優雅吃着盤中食物,對面金髮法師為難的事情,似乎並不在他眼中。

“你好像很篤定,議會一定會對你的提議感興趣?”

金髮法師放下手中酒杯,好奇道。

銀髮男人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並不存在的污跡,不緊不慢說道:“我實在想不到你們為什麼會拒絕。暗黑議會雖然在海外發展迅速,甚至在許多研究領域超過了光明大陸……可正因為你們發展太快,無數人投入到新魔法的研究中,議會越來越強,海外諸國的資源,又能再撐上多少年?

光明大陸是魔法的起源地,自然法師和光明法師不屑一顧的材料,恰恰是你們所需要的。我從來不信議會的長老們已經忘了昔日的仇恨,沒有仇恨在指引,是什麼照成了那位天才的崛起?

於公於私,都到了你們重返光明大陸的時機了。”

銀髮男人的話很中肯,金髮法師也心知肚明。別看甲板上那群新生代不以為意,他是少數能理解議會長老們心中執念的青壯派。

“可是,有那位絕代強者存在,不管是暗黑議會,還是你們,都不敢異動吧?”

銀髮男人嗤笑,“絕代強者?大賢者壽命長達千年,死不死?只要不是神,再強的人類,都有壽命耗盡那日。”

金髮法師不由坐直了散漫的身體。

“你們是不是得到了消息……他已經不在了?”

銀髮男人卻出乎意料搖頭:“不,自從千年前,精靈一族也消聲滅跡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傳出來。我也不能確定他是死是活,但我們不能世世代代被一個人所制。”

金髮法師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名字,強大的實力卻千年如一日流傳在某個層面中。

為暗黑法師所忌憚,也為銀髮男人所來自的地方忌憚。

——那麼,要不要藉著此次行動,將封印徹底打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