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李茂抬眼望向站在朱永勝身後的於副官，從他軍服的軍銜上看，是個上尉。

“你就是第五軍200師三團一營新編第九連連長董嘉城？”於副官板着面孔冷冰冰的問。

董李茂一時不知道該回答是還是不是，愣愣的說不出話。

“沒錯，這位就是我們九連的董連長。”朱永勝站起身替董李茂回答。

於副官啪的一個立正，向董李茂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說：“我受軍座委派，把這份軍座親筆委任狀轉交給你。”說著，從他挎在身上一個棕色皮包里拿出一個檔案袋，蹲下身，雙手遞給董李茂。

董李茂用眼角掃了一眼檔案袋，是個普通的牛皮紙袋子，但口子是用朱紅的火漆封死的，他輕描淡寫的問：“什麼委任狀？”

於副官一愣，馬上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

董李茂看看刀蘭香，又看看朱永勝，他倆都驚喜的盯着軍官雙手那個檔案袋，像是期待着裡面變出神奇的魔法來。

“朱排長，你打開來看看。”董李茂壓根對什麼委任狀不感興趣，這跟他沒任何關係，這是給他太姥爺的，不是給他的。

“我……”朱永勝猶豫一下，還是伸出手來要接檔案袋。

“不行！軍座說這個委任狀要我親手遞交到董連長手中！”於副官把手一縮，不給朱永勝。

董李茂雙手撐在地上，想要坐起身，刀蘭香忙幫他一把，讓他背靠在地下室的牆壁上，他輕微的咳嗽兩聲，伸手接過於副官手中的檔案袋，隨口問了一句：“杜軍長怎麼知道我醒了？”

“昨天接到了醫院的電話，是醫院院長直接打給軍座的。”於副官回答。

“杜軍長為何如此在乎我一個小小的下級軍官？”董李茂緊鎖眉頭的又問。

“因為你是我們五軍的驕傲，董連長你昏迷期間，軍座還親自到這個醫院看望過你呢，是你率領九連，率先突破了日軍東瓜第一道防線，我軍才獲得了入緬後的第一個大捷。董連長，你現在成了遠征軍的英雄。”於副官站起身，面部有了笑容。

董李茂正反面的看了看接過來的檔案袋，然後撕開封印，從裡面抽出一張草紙，這種紙，董李茂還是第一次看到，只見上面寫了剛勁有力的毛筆字：‘茲委任國民革命第五軍200師三團一營新編第九連中尉連長董嘉城為軍部警衛團特殊任務連連長，並晉陞董嘉城上尉軍銜，傷愈後攜此手諭，儘快到警衛團，向團長孔學理報到就職。’落款是：國民革命第五軍軍長杜聿明手諭。日期是：民國三十一年四月一日。

“今天是四月二號了吧？”董李茂問的是刀蘭香。

刀蘭香點點頭，於副官卻說：“這是軍座昨天下午接到電話後寫的，因為軍部前移到東瓜，所以我連夜趕來，今天一早到瑞麗，沒想到這裡會被日軍飛機轟炸，還以為董連長……”

“你還以為我被炸死了，對吧？”董李茂搶過話說。

“呵呵……幸好董連長福大命大……”軍官有些尷尬的呵呵笑着說。

董李茂打斷他的話：“九連還剩下十一個弟兄，不能把他們整編了，我要把他們帶在身邊，請你轉告杜軍長，允許我的這個請求。”董李茂說到這，心裡覺得奇怪，這不是自己要說的話，本來是要拒絕的，可不知為何，卻很自然的說出口，難道這就是太姥爺當時真實的經歷嗎？

“你的這個請求，我會如實向軍座轉達。”於副官稍作猶豫後回答。

董李茂接着又說了一句：“還有，請你轉告杜軍長，日軍會從臘戍方向偷襲，切斷我軍的退路，請他務必加強那邊的防守。”

於副官用懷疑的目光盯着他問：“你怎麼知道日軍的意圖？”

董李茂隨口就說：“從書上看到的。”

“書上看到的？”於副官根本不相信。

董李茂苦笑着不再說什麼，他這才意識到，要把這事說明白，根本不可能，他們是不會相信的，要是他們相信自己的話，遠征軍的歷史也許就得改寫了，太姥爺也許就不會在兩年後的松山戰役中英勇就義。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遠征軍的最終失敗命運，而自己，也難免與這場該死的戰爭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以後該怎麼辦？太姥爺在剩餘這兩年中的命運會是什麼樣呢？刀蘭香又會怎樣？想到這裡，董李茂把目光望向刀蘭香。

“恭喜你，董連長，你陞官了！”刀蘭香笑嘻嘻的向董李茂祝賀。

她的這一打岔，於副官也沒再往下追問董李茂說出的話。

“還不照樣是連長，只不過軍銜升到上尉罷了。”忽然，董李茂意識到，原來太姥爺留下的那張照片上，他穿的上尉軍服，是這個時候被晉陞的。

“董連長，警衛團的特務連，那可是全美式裝備，這樣一個連長，勝過任何一個正規軍的營長，憑你立下的戰功，將來肯定會被軍座一步步的提拔重用，要是你接手特務連後，再立幾個戰功，說不定這次戰役還沒結束，整個警衛團就是你的啦……”於副官像是開始在巴結董李茂。

“屁的戰功！要是於副官你想立這個戰功，那我把連長讓給你，由你去衝鋒陷陣好了，老子才不願意拿着弟兄們的性命去邀功呢！”董李茂有些激動的大聲嚷嚷。

於副官熱臉蛋貼在了冷屁股上，尷尬的呵呵笑了幾聲，說：“祝董連長早日康復上任，我該回軍部向軍座復命了。”然後敬個軍禮，轉身走了。

“連長，要是杜軍長不同意你的要求，我們難道真的會被整編嗎？要真是那樣，老子還不如帶頭開小差回老家摟着老婆睡覺去！”朱永勝在於副官走後說。

“放心吧，太姥爺他……”董李茂本來要說‘太姥爺他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角色就是太姥爺，所以馬上改口說：“我不會扔下你們幾個弟兄不管的。”

“連長，你到哪裡，我都跟着你，要不是你幫我擋着，我在一年前開小差時，早被槍斃了，我朱永勝這條小命，是你給的，我沒別的報答你，這條命，隨時聽你使喚。”朱永勝用右手拍拍胸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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