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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熙梵喚醒。

抬眼望去,熟悉的床榻、床簾,房內熟悉的擺設布置,熟悉的氣息,這是鬼界。

看着殿外忙碌的身影,熙梵有些恍惚,他不是在血染山嗎,怎麼這會兒在鬼界了,是夢嗎。

熙梵上前打開房門,碰巧遇見貼身侍從,一把攔住剛要開口問,只見夏只一個大無語的表情:“哎喲,我的冥王殿下,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呀!”

“換什麼衣服?”熙梵這才注意到,看着四周忙碌的鬼仆,殿內四處都點着紅色蠟燭,蜿蜒的大道上鋪着大紅地毯,這陣勢……

“冥王殿下您這是醉糊塗了呀,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呀!”夏只將熙梵推進屋內,趕緊拿出喜服,手忙腳亂的幫他換上,“昨兒個冥王殿下開心,大醉了一場,但這畢竟是妖界接親,可別誤了時辰。”

熙梵迷迷糊糊的穿上喜服,觸感真實不似夢境,可娶妻這種事,他怎會完全沒有印象。

罷了,就當是做了個美夢。

琴瑟合鳴之音一路伴隨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熙梵也沉浸在這喜慶的氛圍中,也不知他要娶的娘子是何模樣。

妖界星悅城城牆上站着一人影,熙梵定睛一看,此人他印象深刻,是在妖界除魔物大戰中的那隻銀髮大妖,熙梵與他目光相接剎那,竟能感受到他的不悅。

熙梵勾勾唇角,向轎邊的鬼仆示意,鬼仆領命,清清嗓,對着城牆之上眾人作揖。

“昭昭萬里,心悅誠至。以琴為禮,以瑟為妝。乾坤定奏,鸞鳳合鳴。魔界之主熙梵,今日前來迎娶魔界女主,還望放行。”

只見銀髮大妖並未言語,他身後一人一身火紅,長發披肩,看不清是男是女。

“放。”聲音嫵媚輕盈,是名媚男子。

爾後城門緩緩打開。

熙梵挑眉,在銀髮大妖的注視下進入城內。

這便是妖界的中心,星悅城。熙梵在心裡嘆了聲。

他從未涉足過妖界,星悅城是妖界城主的地盤,星悅城內幾乎每一處都被裝扮上了喜色,漫天的玫瑰花瓣,紅色的燈籠、紅羅緞隨處可見,長長的大塊青石砌成的道路被鋪上了紅毯,而那紅毯早已被玫瑰花瓣鋪滿,兩側圍滿了妖界生靈,有的挑着擔子、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挎着籃子,孩提的笑聲被鑼鼓鞭炮聲淹沒,好不熱鬧。

“十里紅妝。”熙梵嘆到,這場景像極了人界的接親,他的新娘前世可能曾是人界的生靈。

紅毯的盡頭是一座大殿,高約5層,呈塔狀。古木卯榫,瓦礫青青,在紅燈和囍字的映襯下少了故事感,多了份煙火氣。

“XX殿”熙梵喃喃道,這殿的名字還挺有意思。

“新娘到。”隨着一聲長喝,只見新娘被一名笑盈盈的女子扶着,緩步走來。

那女子有些眼熟,熙梵思忖半響,啊,是那個跟着二哥的女子。

新娘伴着花瓣,從紅毯上款款走來,大紅的裙擺長長的拖着,微風輕輕揺起她的拂袖,陽光反在銀簪翠珠上惹眼,女子珠簾遮面,隱約可見朱唇粉黛,珠光玉潤。

熙梵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激動迎上心頭,似乎這的確是他愛的女人,今日終於嫁與他了。

熙梵上前接住新娘的手,緊緊握住。

此刻的幻瑤,透過珠簾看向一臉嗤笑的熙梵,看來是進入幻境了,她想抗拒被熙梵握住,卻無法動彈。

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便在這具軀體里,無法言語,無法動彈,只能靜靜的看着劇情發展。

熙梵將他的新娘邀至轎上,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便啟程返回鬼界。熙梵在一側偷偷看着身側的新娘,女子一路沉默,令熙梵既好奇又緊張。

待結親的隊伍回到鬼界之時,父神母神已坐在鬼界大殿中等待他的到來,神域的族人們和鬼界的同僚也皆圍在了大殿兩側,一派歡快喜慶之象。

女子緩緩走到熙梵身側,熙梵的目光從未移開她身上片刻,女子與他相對而立,看不清是何表情,只是在燈火照映下那若隱若現的眸中似有淚光。

“今之締結,姻緣天成,百年啟瑞,五世征祥。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拜!”

隨禮司的祝詞,熙梵與眼前的女子拜天地爾後對拜。

幻瑤附身時對上熙梵的視線,再次嘗試了一下,依然無法動彈,內心對着熙梵又喊又罵。

待二人拜完,禮司拖長的聲音響徹整個鬼界。

“禮成!”

熙梵接過禮司遞給他的如意,他現在要用這如意掀起女子的珠簾了。

不知怎地,他心竟緊張的加速了。

熙梵小心翼翼的用如意掛住女子的珠簾,女子至始至終都保持着亭亭玉立的站姿,似樁木頭。

隨着珠簾被掛起,女子的真容終於顯露,雖施粉黛但仍未能擋住眉宇間的英氣。

“宮娥?!”熙梵聲調都跟着變了,果然是做夢,怎麼是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啊。

……幻瑤依然在這具體內無法動彈。

熙梵拿着如意兩手叉腰,“這婚我不結了。”

“咳咳……怎的?”燭姬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敖烈起身驅了她身側的宮娥,扶着她朝他們走來。

“不想結就不結了,突然覺得她的身份配不上我鬼界之主,神域三皇子的身份。”熙梵想着本就是個夢,隨着自己的性子猖狂一下。

“這……咳咳”燭姬的咳嗽變得劇烈起來,“我兒熙梵何時也如此頑劣起來。你尊為鬼界之主,應知君王言而有信是統領一方,是服眾服心的基本。咳咳……”

熙梵略感慌張,趕緊跨步上前扶住燭姬,這夢太真實了,連母神的語氣都和現實中毫無偏差。

“孩兒……”熙梵看着燭姬蒼白的臉,母神本就病了很久,好不容易大婚令她開心,竟惹得她不愉快,不禁一時語塞。

“帝後且放寬心,熙梵許是昨日生我的氣還未消,再加上宿醉還未清醒,這才說了些混賬話。”熙梵耳邊傳來宮娥的聲音,聲音不細不輕,不緊不慢,並未因他剛剛的行為表現出情緒的波動。

幻瑤看着自己緩緩走近燭姬,不知為何,她從踏入鬼界的那一刻就覺得惶恐不安。

燭姬緩緩點頭,朝幻瑤招招手:“幻瑤,你來。”

熙梵看向幻瑤,原來,她的名字叫幻瑤。

幻瑤,聽着夢幻,聽着美好,裙樓綢緞這麼一打扮也是好看,就怎地不由分說就動手打人,脾氣太差。熙梵在心中作着評價。

幻瑤看着自己離神域的帝君帝後越走越近,她感覺到了自身身體心跳變得很快,體內的雷靈力正在緩緩喚起,又可以壓着,似乎在等待時機爆發。

幻瑤低頭來到燭姬面前,燭姬命她緩緩抬起頭來,想看看是怎樣的女子讓自己只知工作的兒子開了竅。

就在幻瑤抬頭的那刻,她感受到自己正在全力運起雷靈力。

雷靈力伴着一根從幻瑤袖口出現的金色懸針飛速向燭姬刺去。

敖烈反應迅速,在金色懸針出現的那刻將燭姬攬入懷中,金色懸針刺入敖烈體內。

幻瑤來不及驚訝,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眼睜睜的看着在金色懸針刺入敖烈體內的一剎那自己璇身將腰間藏着的劍刺入敖烈體內。

幻瑤能感受到自己的雷靈力開到了十成。

是的,未留一絲餘力。

因此那劍貫穿過敖烈的身體刺入燭姬體內。

為何?

幻瑤不解。

為何?

熙梵呆愣。

這女人是個瘋子吧!與他見面開打就算了,這次直接開殺!即便是夢,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就當熙梵正欲大罵幻瑤,並出手時發現自己竟無法動彈。

幻瑤鬆開刺向敖烈的劍,驚訝的連連後退,她可以動了。

天吶,她連神域的帝君帝後都敢動手殺之,是何公的命令嗎,可這是何其大的恨意。

幻瑤看着敖烈在燭姬的懷裡緩緩倒下,燭姬亦嘴角掛着血,嘶聲的呼喚着敖烈。

忽地,幻瑤感受到背後傳來一股灼熱的火靈力氣息,立刻喚出蛇尾雷鞭朝着身後攻擊來的方向揮去。

電光火石間,幻瑤看見祁淵一臉悲憤的拿着他的影戟朝她刺來,已來不及閃躲了。

“砰——”熙梵眼看着自己極速上前揮起雷鳴刀擋住了祁淵的攻勢。

祁淵飛在半空,影戟側夾在身側,滿臉憤怒對着熙梵吼道:“你瘋了?!她傷了父神母神!你還要幫她?”

熙梵奮力的在這具身體里掙扎,卻無果。

鬼知道,他並不想幫她。

祁淵再次朝幻瑤發起攻勢,幻瑤也不示弱,但是她明顯能感覺到此時自己靈力的釋放明顯弱於方才。

來不及多思考,幻瑤捻訣霹雷,揮鞭斷招,和祁淵打的有來有回。

熙梵看着自己快走向父神母神,母神只是嘴邊掛着血,幸而劍未刺透心臟,只插傷了皮肉,傷勢似乎不重,正與父神耳語呢喃,泣不成聲。

“父神……”熙梵上前欲查看敖烈傷勢。

敖烈卻一把按住了熙梵的手,艱難地說道:“孩子,別怪她,是父王的錯,因果循環罷了。”

熙梵聽得雲里霧裡,只見敖烈胸口被懸針扎入的地方正在閃着金光,頻率如脈搏呼吸跳動。

竟是滅魂針。

這針,是鬼界第十八層守護着的神器,被它刺入的生靈,身形俱滅、魂飛魄散。也就是說,父神中了此針,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