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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師道的老道士率先帶兩名弟子跳上高台,大喝一聲:“誰先來?”

儼然要甩開膀子打架。

“誰怕誰?”

當即兩名凶神惡煞的高壯道士由步梯衝上高台。

兩名道士腳剛踏上高台邊緣,但見老道士一抬手,兩名道士像被一股無形的氣勁擊中,往後飛出兩三米遠,直接摔落地面。

“噗通!”

悶響聲傳來,緊接着便是一陣慘呼。

後續要登上高台的道士一看這架勢,頓時面面相覷,徘徊不前。

“好傢夥!還是個硬茬子!”

下面有道士嚷嚷,卻都圍着高台不敢上。

松梅看到這場景,疑惑地眨了眨眼,沉思半晌不得要領,轉頭問楊云:“好徒兒,此人法力不凡,你可有勝算?”

楊雲是全場看得最透徹的那個,他自己就有隔空傷人的能力,剛才那一幕,他沒感受到有任何能量波動。

這意味着,剛才就是一齣戲。

上去那兩個人根本不是老道靠暗力擊飛,就是故作挑釁,上高台後配合著老道士的手勢,自己往後跳出去摔落地上。

楊雲心道:“本以為是打架鬥毆,結果卻是搞舞台劇,也不知事前演練了多少遍……這些道士說話假惺惺,辦事更不靠譜。”

“真是敬業的好演員。”

楊雲看着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嘴裡發出痛呼的兩名道士,搖頭輕輕嘆息。

松梅不解地問道:“怎麼個意思?”

楊雲沒有解釋,繼續看眼前這出好戲,因為法凌也加入其中。

法凌站起來,怒視高台上的老道,喝道:“李青觀,節帥召集劍南道道門中人鬥法,你一來便傷人是何意?可有將節帥和青羊宮放在眼裡?”

楊雲這才知道這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名叫李青觀。

不是道號,更像是俗名。

李青觀冷笑不已:“你們青羊宮背後有劍南道節度使撐腰,就可以擅自破壞道家規矩?天下道門皆奉我天師道掌教天師為尊,怎到青羊宮這裡,就成我們挑事了?分明是你們不講道統,壞規矩在先!”

“對,我們聽張天師的。”

天師道不完全沒擁躉,台下有人為李青觀搖旗吶喊。

法凌非常生氣,但當著眾多修道者的面,沒有就此發作,而是望向旁邊站着的公孫簡,拱手請示:“公孫先生,節帥府是讓我青羊宮主持此次道法大會,對吧?”

“正是。”

公孫簡斜着看了高台上的李青觀一眼,道,“節帥吩咐,若今日誰不識相在此鬧事,可直接轟走。”

楊雲心道:“王昱不可能說這種話,公孫簡是狐假虎威,假傳王昱的口令。”

法凌有公孫簡撐腰,膽氣大壯,一抬手:“那就把鬧事者轟出去!”

馬上又有人上台,這次動手的都是青羊宮弟子,他們雖忌憚剛才李青觀表現出的高明“法術”,但為了維護青羊宮的聲名,帶着無所畏懼的氣勢,一擁而上。

李青觀大喝一聲:“看誰敢!”

法凌道:“青羊宮千年傳承,容不得你們天師道的人在此放肆,轟走!”

已有道士由步梯衝上高台,李青觀一看不是他找來的演員,連抬手表演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連忙往後退……他知道沒人配合,耍再多花招都無濟於事。

後續道士一看李青觀只是往後退而沒有隔空傷人,皆衝上高台,一下子上去十幾號人,散開朝李青觀和兩名天師道弟子撲過去。

“別過來,不然要你們好看!”李青觀知道自己年老體邁,不可能跟這麼多年輕道士相鬥,只能靠言語嚇唬人。

法凌冷笑不已:“你不是有神通嗎?倒是亮出來看看啊!”

“啊!”

法凌話音剛落,突然台上傳來驚叫聲。

卻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名年輕道士直接飛了出去,一路往後衝出檯子邊緣還不停,又橫飛出去四五米,才落到地上。

“砰!”

這次的聲音可比之前更加響亮,也更震懾人。

那年輕道士直接被摔暈了,連悶哼都沒法出一聲。

後續道士本想向前撲,見此情形都停下來,用無比震驚的目光看向李青觀。

如果說之前李青觀的手段有人能猜出個大概,但剛發生這一幕就太過詭異了,因為那名青羊宮弟子被震飛出去至少四五丈,就算有人演戲,也不可能倒飛出那麼遠,說有鋼繩等牽着不合實際,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能玩出來的花活着實有限。

“你……你……”

法凌瞪着高台上不明所以的李青觀,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這一幕。

公孫簡毫不客氣,當即喝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先把人拿下!”

公孫簡代表節度使府的權威,完全不用在乎高台上那些道士的死活,也不管李青觀是否真會法術。

在他看來只要一擁而上,李青觀定無還手之力。

“直接把他撲倒!按住他的手腳,讓他無法發功!”

台上一名道士發狠嘶吼,卻不主動上前,而是指揮旁邊的人。

“沖!”

一群道士衝著李青觀撞過去。

李青觀一看這架勢,只能絕望地用雙手護住頭,這會兒連他自己都放棄抵抗。

恰在此時,神奇的事情再次發生。

衝上去的十幾名道士一同被擊飛,如同天女散花一樣,朝高台不同方向飛出,最後都落在地上,發出聲聲慘叫。

“啊?!”

這下滿場嘩然,四周木樓上的觀眾也都看呆了。

李青觀本來閉目等待被人胖揍一頓推下台去,卻遲遲沒人上前來,不由睜開眼,發現眼前詭異的情形,不由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明明只收買了六七名道士,但除了兩個外,其餘眼下都還躲在人群里,沒敢上台來配合表演。

這些凶神惡煞的傢伙是怎麼橫飛出去的?

難道說我已練成隔山打牛的神功?

可我什麼都不會啊!

法凌、公孫簡和青鶴等人徹底傻眼了。

有道士由衷地發出感慨:“天師道果然是玄門正宗,他們的神通不是吹噓出來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那可不是,人家敢以一門之力叫板全劍南道道士,沒真本事那不是自取其辱?”

“人家已經亮出能耐,咱還不知死活上去挑事,委實是自取其辱!”

法凌怒視周圍唱反調的道士,這些傢伙之前還信誓旦旦表示要站在青羊宮一邊,共同對付捲土重來的天師道,現在卻懾於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居然“反思”起來,讓他分外氣惱。

法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高台上道:“好你個李青觀,居然敢在青羊宮內出手傷人,簡直不知死活!公孫先生,現在怎麼辦?”

“出手傷人,理應法辦!”

公孫簡幾乎跟法凌穿同一條褲子,他代表的是官家,官字兩個口,剛才是轟人,現在就要拿下法辦,總歸都是他有理。

公孫簡道:“還等什麼?繼續派人上高台,把人拿下後交官府法辦!”

“慢着!”

李青觀抬手喝問,“我們犯了什麼王法?”

公孫簡得意地回道:“這麼多雙眼睛看到你出手傷人,而且還是連傷數十人……這樣還不算犯王法?你們不敢上,我去叫節帥府的牙兵來,難道你還敢對官兵出手不成?”

官府的人如此說,天師道一幫道士全都愣住了。

修道者再有能耐,也不敢跟官府對着來。

此時楊雲走出來,笑着道:“今天不是說要鬥法嗎?剛才莫非不是鬥法?聚眾鬥毆?呵呵,真讓人看不懂!”

公孫簡和法凌這才想起,台下還有“武尊”和楊雲這兩個心腹大敵。

本來公孫簡要發作,不過等他看到楊雲身後一身道袍正探頭看熱鬧的王籍,臉色立變。

法凌怒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楊雲道:“有理不在誰地位更高……剛才李道友上台前曾言明,正大光明進行鬥法,說諸位可以一個一個上,也可以一擁而上,所以才會有你們一群人上去跟李道友鬥法……輸了卻怪人家傷人,那意思是以後鬥法只能文斗?”

“什麼是文斗?”

有人問道。

楊雲笑着回答:“當然是只能靠鬥嘴,俗稱,打嘴炮。”

“哈哈哈!”

一群道士覺得有趣,居然哄堂大笑起來。

法凌氣得眼冒金星,臉皮抽搐一下,本想對楊雲發作,又忌憚旁邊道行高深莫測的“武尊真人”尚未出手,當即怒視松梅,大聲喝問:“武尊道友,你可真是教徒有方啊!”

松梅道:“小徒說話是直了些,但所說在理……鬥法本來難免身體發生接觸,更何況台上幾位道友好像並未主動出手!”

楊雲笑道:“我師尊所言聽到了吧,不知法凌道長,你見到台上這幾位是如何傷人的?”

“他們隔空……”

法凌本想說“隔空傷人”,但馬上意識到這是楊雲設下的陷阱。

若如此說的話,便等於承認李青觀有神通,能隔空傷人於無形,等於是為他人樹立威望。

法凌只能求助地望向公孫簡,希望公孫簡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公孫簡這邊更是捉急,他若是能給人撐腰的話,當初在什邡縣也不至於讓青鶴在楊雲面前顏面掃地,別說王籍在場,就是“武尊”和楊雲作為節度使王昱上賓的身份,就讓他非常為難。

“既然是鬥法,那就繼續吧。”公孫簡黑着臉道。

“公孫先生……”

法凌顯然不能接受公孫簡的說法。

剛才公孫簡堅持要為青羊宮撐腰,又是趕人,又要拿下法辦,現在居然說這就是鬥法,還讓繼續,那豈不等於說公孫簡已站在中立甚至是偏向天師道的立場上了?

公孫簡扯了扯法凌的道袍,湊過去低聲道:“大多數人尚未出手,靜觀其變為宜,就算真要鬥法,挨個兒派人上去,以李青觀年老體邁的身體,能斗幾個?你們不還請了強手來助陣?”

法凌這才想起己方尚有長春真人弟子吳元這張王牌未使用。

法凌回頭看了眼表情嚴肅的吳元,心中大定,道:“既如此,那就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