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奇神情奇妙,
二階的血星,似乎能夠清晰的體現所有人的位置,只是依舊有些朦朧。
可以想象,隨着血星的不斷提升,所有人的位置必然會愈發清晰,而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廝殺不會終止,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變得愈發暴躁,所有人都會拚死殘殺。
左道奇低眉,心中無言。
豗看到左道奇的神情,開口詢問。
左道奇並未隱瞞,將血星的變化告訴了豗。
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並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況。
左道奇倒也沒放在心上,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根據規則來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與豗等人商量了一下,左道奇帶着炎部落的人繼續向前。
血荒多詭象,倒懸山之相不過等閑。
左道奇與眾人行走間,虛空之水、懸空之林、遠山天墓…
種種之相,不一而足。
左道奇越是行走,越是感覺這方天地,就像是拼湊出來的一般,有山脈只有一半懸在空中,隨即戛然而止,山脈之盡頭,卻是一片虛無。
‘拼湊的世界嗎?’
‘這血荒界,到底是什麼來歷。’
……
在這座從古老世界蔓延出來的山脈,卻是讓豗停下了腳步。
山脈上並沒有什麼血獸,但豗就是停下了腳步。
他目光帶着一種痴迷,深深的看着前方的山脈,一言不發,只是用一種有些迷惘的眼神怔怔的看着。
“怎麼了?”
豗沉默中,輕聲開口道。
“我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熟悉的東西?”
……
這是一方古老的祭壇,黃土所築。
很簡單,但卻充滿了一種古樸的氣機。
一個披髮怪人不停的起身、拜倒,口中念念有詞,在他身後,是一眾與他一般的血紅怪人,做着一樣的動作。
而在更遠處,則是站着一個面容英俊至極的男子。
左道奇聽着耳邊豗等人的怪異腔調,其聲怪異,晦澀難懂。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血荒天選世界中,竟然有炎部落古時候留下來的祭壇,根據豗所言,這祭壇是能夠勾連炎部落遠古天人的。
豗的神態虔誠,動作堅定。
這無疑讓身後跪伏的那些人眼神也變得狂熱。
左道奇對這個所謂的古老祭壇,並沒有什麼信心,這處山脈像是從虛無之處突然伸出來的一般,又在某一處戛然而止,想要在這樣的世界中找到幫助,太難了。
這世界太過詭譎。
只是,在他對豗所做的一切並不相信的時候。
山間閃過點點星光,這星光太過明顯,在這方只有血色的世界中是那般顯眼,惹人關注。
左道奇只是抬頭間便瞧見了,點點星光似能滲透萬千血色世界,從冥冥之處緩緩落在豗身前的祭台上。
點點星光印在祭壇上,祭壇竟似被人托動一般,緩緩浮起。
祭壇上浮現種種光怪陸離之景象,一個個小小的人兒在上面起起伏伏,有人狩獵,有人祭禮,有人歡呼…
承載百族萬物,其下幽空,上懸清光。
左道奇忽然想起在炎部落中所看到的那些記載荒古時代的書刊,其中有關於荒古神話的故事。
創世神雙目為日月,日為清,月顯幽,萬古不絕,永鎮蒼穹。
這幅畫面,不得不讓左道奇想到這句話。
豗面露大喜,衝著眾多炎部落的人大喊道,“皆因炎將神光!”
眾多炎部落的勇士們似本能一般,魚貫沖向豗…身前的奇幻祭壇,點點星光幻化為星蟲,湧入炎部落勇士們的身體中。
這一幕,讓左道奇不禁露出詫異。
竟然…真的有用。
約莫半個時辰後,這些炎部落的勇士接受了來自天外的星光,他們身上發生了些許變化,混身的血色肌膚變得不再那般鮮紅,甚至浮現點點灰色斑點?
左道奇便一直坐在一旁,觀察着一切。
豗默不作聲的坐在他身邊,也不言語,眼神卻似有萬千言語。
左道奇特意尋找着話題,“那是什麼東西?以前的記載中有過這樣的祭壇?”
豗只是默默搖了搖頭,頓了頓,才緩緩說道。
“是因為融。”
“融不屈的精神喚醒了我們的族人,這山脈的另一邊,屬於炎部落。”
左道奇點了點頭,只是豗提起了融,讓左道奇也變得沉默起來。
頓了頓,豗才開口說道。
“其實,你知道嗎?我應該叫融一聲叔叔的,小時候,他因為修為太低,也沒有什麼機會參與天選之戰,於是他便一直跟我說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這片山脈,其實他跟我說過很多次。”
左道奇只是沉默,靜靜的等待着他的訴說。
他看的出來,豗有很多話想要與人傾訴。
“融的態度我一直都明白,一直都明白…”
“只是我不想讓部落的人冒險,我只是想讓大家都能安穩的活下去,炎部落薪火永傳…我覺得我並沒有錯,只是…”
左道奇想了想,輕聲道,“我無法設身處地,站在你的位置上思量這些問題,只能通過我的人生經歷談一些粗淺之言,人之一生,總要經歷無數抉擇,有穩為主,有需要冒險的時候。
至少在我看來,昔日輝煌無比的炎部落,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是很難讓人接受的。”
豗沉默了一陣,不知是否聽進去左道奇的話,只是抬頭仰望蒼穹,眼眶微微發紅,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微笑。
“血荒界之上的另一個世界,是不是有很明亮的星星?”
“我想,在這天選之戰後,還是你親自去看一看比較好。”
左道奇輕聲說道。
豗笑了。
“你很自信,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自信的人。
其實我在小時候,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毛頭小子,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怕,但隨着長大,我明白了炎部落的困境,不敢再膽大,不知道在我死後,是否會有人將懦夫的名頭掛在我身上?就像上一次蘇醒的時候,有人說融成為族長,是運氣好。”
左道奇緩緩起身,目光充滿無限光芒,“一切後事,皆有後人評說,思前想後,不如先帶着部落的勇士們離開這方該死的血荒世界。”
“只是…你期待的那個世界,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那裡有些地方並不明亮,那裡是人的世界,但也是妖的世界,人並非完全以武力為尊,有人口含龍泉,殺人不見血,以你的性子,出去後,也許會變成一個懷疑一切,不信任任何人的人,但也是好事。”
“每個世界都並不徹底明亮,只有你親自體驗過後,才能知道。
所以,你還需要努力,帶着部落的勇士們,離開這個世界。”
左道奇只是過客,他不知道在未來真的離開這個世界,炎部落的人是否還會如此信任他,將他奉為座上賓。
事實上,哪怕帶着炎部落離開,炎部落也不欠他,兩者只是精誠合作的夥伴而已。
勇士們皆因星光,在周身浮現一道道繁瑣且明亮的神秘星光鎧甲,他們都在歡呼,並沒有人往這邊看一眼,也許是因為那星光鎧甲太過強大。
兩人坐在偏僻的一角,看起來,被星光籠罩的豗與一副小白臉模樣的左道奇,並不屬於這個血色的世界。
左道奇是過客,豗似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