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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疆在親情上其實甚為淡薄,他在誅殺太子,清理外戚時,都是雷厲風行,大刀闊斧,斬草除根,透着心狠手辣,鐵石心腸。

但話又說回來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太后畢竟是他親生的老娘,老娘死了,又將她的親戚殺的殺,黜的黜,充軍的充軍,流放的流放……

這事兒回想起來,多少難免會心有戚戚焉。

所以當李萬雲保舉林瀚做夷州將軍時,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後來夷州失了,林瀚率領殘部退回,他也沒有下旨降罪,反而撫慰有加,又讓林瀚做了岷州將軍。

當然夷州之失並非是林瀚的罪過,但若要問他的罪卻也沒問題,可是李萬疆如此包容,可見多少也是瞧在故去老娘的份上……

李萬疆還隨口問過朱嘯川,史明濤現在幹什麼?

朱嘯川當時還嚇了一跳,以為皇上想要收拾史明濤,趕忙勸諫。

結果李萬疆卻只是笑笑說史明濤雖然是太后的遠房外甥,但說起來也算是朕的表弟,就是想要問問他的近況而已……

朱嘯川跟蕭辰閑聊的時候說起這事兒,蕭辰就也大約摸的知道皇上是什麼心思了。

史明濤沒有功名,又是個商人,又做過不少違法亂紀的事情,又被抄家下獄過,所以李萬疆就算是想要照顧他,也無從做起,自然更不會主動召他進宮去。

但如果史明濤主動一點的話,李萬疆一定會很高興的。

“怎麼我聽着還是怕怕的。”史明濤聽了蕭辰的話,可也並沒有表現的多高興。

上次他被抄家後就成了驚弓之鳥,學會了如何明哲保身,將家都搬到了燕雲郡去,存的就是個避禍之心,現在可也不想再蹚什麼渾水了。

這次之所以欣然解囊,主要還是想報答當初皇上的不殺之恩,史明濤這人雖然是商賈,但多少也有點江湖義氣,恩怨極為分明的。

“話我是這麼說了,事理也是這麼個事理,其實你只要等等消息看,若是皇上准你出資捐助學子,那就說明他還是顧念太后親情的,你盡可以在鳳陽城裡張揚一些,若是不準的話,你就夾着尾巴做人。”蕭辰道。

“我覺得還是夾着尾巴做人,悶聲發大財才最為穩妥。”史明濤道。

“嗯,夾着尾巴做人倒也沒錯,但發大財卻也不必悶聲,誰不知道你小子是鳳陽城的大豪強,賺下的銀子都堆成了山?剛才李弘他們的話固然是玩笑,但也有道理,你不能光是想着獨善其身,也要做點兼濟天下的事情。”蕭辰道。

“老大你是說讓我做慈善嗎?”史明濤道,“我倒也是想過,也不在乎出點銀子,但就怕做了出頭鳥被人嫉恨惦記上就也弄巧成拙。”

“做慈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自己求個心安,你自己錦衣玉食,但多少也該想想民間疾苦,老子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你賺下那麼多銀子幾輩子花不完,與其都留給子孫,還不如多給子孫留點陰德。”蕭辰道。

“回頭你抓空去琅琊郡走走看看,那裡的老百姓還是窮苦的很,有的人家你知道窮到什麼地步?一家子四五口,冬天只有一身棉衣!誰出門誰穿着,其他人都只能蜷縮在家裡,說起來是笑話,其實可悲!”蕭辰說著嘆了口氣,神色凄然。

“現在琅琊郡可也沒有總督了啊,若是你老大去做總督就好了,我一定跟着你去,能出錢就出錢,能出力就出力。”史明濤道。

“我是不成的。”蕭辰道,“但將來無論誰做琅琊郡的總督,都肯定很歡迎你明濤去。”

“你還別說,琅琊郡雖然貧苦,卻也大有可為……不知道誰會去做這個總督啊?”史明濤道。

“誰做也輪不到咱們哥倆兒,就也別操這個心了,你晚上不要是要請客?還不趕緊去準備去。”蕭辰下了逐客令。

“可不是的,光顧着跟你老大聊天了,我還得去給宣平王爺送禮呢。”史明濤起身告辭。

送走史明濤,蕭辰來找林麒,林麒肖羽他一幫子人正在忙着整理禮物,書寫禮單,這些都是給陳老爺子林大姐趙公明他們置辦的,蕭辰不回去過年,但年禮肯定是要有的。

“怎麼這麼多東西啊?”蕭辰瞧着滿院子的東西都眼暈,“我不是說了,給老爺子送點東西意思意思就行了,送多了他又要罵我浪費。”

“這裡面不止是你蕭大哥的禮,還有胖哥的,靈兒姐姐的,蕭野他們的……”林麒道。

“哦……要送趕緊送吧,過兩天都過年了。”蕭辰道,“林麒你先放放手裡的事兒,跟我出去一趟。”

“哎!”林麒答應一聲,刷刷刷飛快寫完一個禮單,又跟肖羽他們交代桌上的禮單別亂動啊,我好不容易都整理好的,你們弄亂了回頭我又費事!

出來後見只有自己和蕭辰兩人,忍不住問道,“蕭大哥,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你回來後到家沒有?老太太好吧?”蕭辰道。

“老太太很好,就是有點咳嗽,一入冬就是這個老毛病,家裡都很好的。”林麒道。

“咱們去錦衣衛詔獄,見見你父親,你老遠回來,也應該讓他見見你。”蕭辰道。

“嗯。”林麒心中感激,默默無語。

林麒跟蕭辰相處極為隨便隨意,但見了父親卻極為拘謹,跪拜了起來就只是肅然站着,林東陽不問他話,他一句也不敢多說。

“你的來信我也都收到了,雖然王爺和侯爺兩個照顧你,但你小小年紀,一介白衣,卻參與各種機密之事,還嘵嘵胡言,是也不敬,大為不該!”林東陽見到兒子心裡高興,臉卻是始終緊繃著的。

“是,兒子知錯了。”林麒忙道。

“林大人你這話說的,林麒在軍中可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他也沒有亂說話,都是我們問了才說了,雖然是白衣,但立下的功勞可也不少,想必皇上這次必然要賞的,也許直接賜進士出身也不一定。”

“他不過是在你蕭辰的庇護之下,效了點微薄之力而已,有什麼功勞可言?若是皇上封賞了他,對將士們可也不公,林麒,你記住了,若是上面賞下來,你一概都要辭了,任什麼賞賜都不能領!”林東陽道。

“是,兒子知道了。”林麒恭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