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依舊刺骨的冷冷夜風拂過滄桑的城池,吹得城頭的征旗獵獵作響。旗下是挺直如松,屹立如山的鐵甲男兒站成似乎從亘古以來就宛如雕刻的存在。夜幕下的解州城莊嚴寂靜,只有巡夜士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時時響起,鋥亮的刀劍和鎧甲在月光下越發地陰森。

耿直城聽完關於定邊城起火的報告後,悄悄皺了下眉毛,緩緩地沿着城樓的階梯拾級而上,然後面朝定遠的方向注目良久。眼眶中滾出一顆難以查覺的英雄淚,無聲無息地沒入城頭的石縫。這是對五百死士的肯定,也是緬懷,戰爭的殘酷和鮮血以至生命的代價,只能成為軍人的動力。

鮮血使人麻木,死亡使人冷漠,而最終這一切將化為無窮的仇恨與力量,使戰爭的高度一次又一次升華。

風勢猛然變得驟烈,發瘋似地從西北沖向東南。一絲烏雲遮月,定州城裡因火而生的焦糊味兒使人窒息。車輪滾滾,伴着受傷士兵的呻吟聲,一擔擔軍餉正在寧遠和端木鳴的親自指揮和聯軍的死命護持下緩緩地離開烈火的擁抱。

某車隊正從一條狹窄的街巷穿過時卻突然起火,而放火的人正是身着張楚軍裝的幾名士兵,他們在成功地砍殺幾名匈奴兵後,此刻已經轉過巷尾,在一家商戶的門前消失。而這家院落也立刻被尾隨而來地聯軍團團圍住。

“挖地三尺,一定要把人給我揪出來!”寧遠滿臉鐵青地站在院內咆哮着。然後緩下臉對着身邊另一張更加鐵青的臉說道:“端木王子,我們沒有理由燒毀自己的糧食,更不會暗殺盟方的士兵,我想你是明白人,這一定是敵軍在搞鬼!”

端木鳴何嘗不知呢,但他此時卻在暗地裡叫苦連天。自從拿下定邊城以來,匈奴兵和張楚兵的摩擦就沒有停過。再加上他剛下了三道禁令,手下的心火窩得正緊。他現在必須拿出一個交待,或者是讓寧大先生這邊拿出一個交待,來切實證明這是場誤會。

同時,他現在還要靠着盟方的糧草來過日子。多少有點矮半頭的感覺,所以這會兒地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耿直城留下的五百死士在成功地點燃了定邊的火勢之後。也在刻意地加深盟軍內部的矛盾,他們藉著地利地優勢和聯軍展開了游擊戰,往往是穿上張楚軍的軍裝這邊一把火,那邊宰幾個人,惹了事後毫不戀戰地立刻就走,一旦躲進某家的地洞就宛如憑空消失,至少給聯軍地感覺就是…一蒸發。

他們的衣服當然來自被暗殺的張楚軍,因為軍隊里的人太多,他們有時候居然藉著夜色的掩護堂而皇之地和張楚的軍隊混在一起而不被認出,這樣以來。搜捕的難度更大。

幸好耿直城沒有下令讓各家各戶的地洞連成地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可能還真的會和聯軍上演一場舞台地版《地道戰》呢。

由於沒有足夠的水來救火,聯軍只能四處躲避着火勢。在五百死士的襲擊下,定邊城裡到處都是火光。其中不時地跑出來身上燃着烈火的士兵,他們殺豬般的慘叫着,不停地在地上來回滾動,企圖壓滅身上地烈火。同時,糧草集中的地方又有大批的死士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點燃烈火,然後與守軍同歸於盡。這種不要命的偷襲方式讓聯軍頭痛無比。

看着大量的糧草被燒毀,寧大先生表面上雖然依舊穩如泰山,可內心像是被熱油煮着一樣。糧草是軍隊存在的基礎,沒有補給地軍隊基本上就是一隊廢旅,別說殺人了,估計殺雞都難。

為了防止已經轉移到安全地帶的糧草再次被人偷襲,寧大先生在糧倉附近挖掘水井並派重兵把守,日夜巡邏,同時出動大批部分清剿殘留的中國死士。由於自顧不暇,聯軍在定遠城內整整用了近兩天的時間才算穩定下來。

而此時,白雲帆的軍隊經過緊急行軍,已經距離解州越來越近。

白雲起這邊則開始不惜一切代價地攏絡其他兩國,現在,他們正針對離間張楚國君臣的計劃進行詳細的商談。

依舊是那付懶洋洋的樣子,傷剛好一點的白雲起靠着一隻枕頭,斜倚在床上,兩隻大手則左擁右抱,不停地在雪緋紅和許玉嫣的玉體上揩油,逗得兩女不時地嬌吟,卻又無可奈何。

“如果能夠成功地離間寧氏父子與朝廷的關係,下一個上場的應該是誰?”白雲起在秦書玉的軟硬兼施之下,又喝了口葯膳,突然笑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還真是有點想。”

“柳千里?”許玉嫣沒來由地俏臉一紅,但還是毫不掩飾地叫出了最佳人選的名字。房內的眾人幾乎同時想起了白雲帆第一次與柳千里對上的那一幕。

柳千里,張楚第一才子。以文滔輔為李灝左膀,寧大先生則以武略成為右臂。

想當年在北魏時,柳千里居然在白雲起和秦玉書的婚禮上拿着一幅雨後殘花畫公然挑畔,影射秦玉書為殘花敗柳。結果被白雲起以一句龔自珍的詩作“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反攻,然後由許玉嫣出馬,整得他直接陽萎半年,後經天靈子出手相救才算撿回了半條命。

“這一次讓他徹底玩不成女人!”白雲起突然爽朗地一笑,“玉嫣,看你的了,讓他也去給李灝吹吹風。”

白雲起主動端起秦書玉手中的葯膳,一飲而盡。然後對着秦書玉柔情地一笑,似乎在總結多年地情感經歷。

春風帳暖,歌舞昇平,大齊的皇宮裡,大傷未愈的白雲起的確是享盡小齊”人之福。一切都在風平浪靜中悄悄地挨近,邊疆這邊,寧大先生終於站到了解州城下。

遙望城頭上獵獵的戰旗和整齊肅穆的中國士兵,寧氏父子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猙獰。回憶昔日一戰的恥辱。寧遠握着長劍地右手用力,再用力,指節已經泛出了慘白的顏色。

解州這座飽經了戰爭瘡傷的古老都城,這次能不能度過聯軍帶來的劫難呢。一切都只是未知地謎。

盡人事,聽天命,不成功。便成成仁!這是城頭上與聯軍對壘的兩位主帥共有的誓言。

自從三天前聯軍圍困解州城後,雖然小戰不斷,但雙方還沒有實質性地接觸過。雖然上次的五百死士在定遠城讓聯軍損失了不少補給,同時也帶來了一定的傷亡,但仍然沒有嚴重到足以影響大局的地步。倒是中國士兵悍不畏死的戰鬥方式,再次給他們的心靈上蒙上不小的陰影。

寧大先生很認真地審視着對手,在舉起令旗的同時,命令從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攻城!”

生命在這一刻是如此地脆弱,生靈在戰爭中是如此地微渺。當一批批先頭部隊倒下時,後續的生力軍踏着戰友的屍體繼續前進。一列列,一陣陣如狼似虎地張楚步兵高舉着盾牌,前進,城垛上的霹靂車不停地射出鐵彈,成群的步兵被炸得高高飛起然後重重地落下。身體上布滿了鐵屑,隊形略呈散亂,但卻依然如利劍一般向著固執地推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