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無殛已經將他能算到、能幫到的部分，都做了布置應對，明知練小龍改不過來，依舊在盡量將發作的時間延後。
劫難註定避不開。
但是，如何渡劫卻有不小的轉圜空間。
然而事實證明神通不敵天數。
三劫並起，若能渡過往後不說一片坦途，但身死道消的可能會大幅度降低。
渡不過便唯有身死道消一種可能。
聖無殛手指捻動，數息之後，冷哼道：“既然小混蛋你行那不仁不孝之舉，那接下來的劫數，便休怪恁爸不出手救你了。”
在正常情況下練小龍確實禍害遺千年。
但，違悖人倫，最大的那張護身符已被摘下。
考慮到丫頭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拍死他，劫數應當應在另外的地方。
萬堺朝城這邊會有顧慮。
其他地方可不會。
山地，身受刀兵之災，聖無殛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如他方才所言那般不選擇插手。
這固然是練峨眉的劫數，也是練小龍的劫數。
能不能化龍，就看他是否能破劫而出。
該做的事他已做完，後續，便看他們各自機緣造化如何。
“清浪濯世，步虛高峰；回首千古，雲豁萬重。”
既然這邊已經不需要他來插手，那接下來便前往其他地方散散心，此番外出的時間又不長，聖無殛是一點都不想回去道武王谷。
隨着詩聲緩緩落下，山頂已空無一人。
…………
怒山之巔。
當翻湧的煙塵被山風吹散，朱聞蒼日手中的葬日刀也變回了摺扇，整個人看上去，全然不像與人動過手的樣子。
發生在練小龍身上的變化他並不關心。
不過。
“若不服氣可以一甲子後再戰。”
撂下一句話後，朱聞蒼日直接化虹離開，至於一甲子後他人還在不在苦境。
不確定。
但朱皇希望異度魔界那邊別搞事，讓自己能夠多在苦境留一段時間，這些自由暢快的感覺，是較之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
與人相處也無需在意彼此身份。
只是單純的交流，鬥嘴，損友間互相坑一把。
最近，身上有了錢的朱聞蒼日，已經不再需要洗盤子平賬，然後他破天荒的開始學習廚藝了。
“糟老頭子，小龍龍一定要讓你失算！”
朱聞蒼日撂下的話語，練小龍並未介懷，他今日確實遭了血光之災，放了不少血，但也像糟老頭說的那樣沒有丟了這條小命。
鮮血自胸前那道刀痕湧出，握在手中的逆鱗上也有一個黃豆大的豁口，鎖鏈只剩半截。
雙臂，雙腿，肩胛，以及左肋等部位，皆有或深或淺的傷口，大片衣服被血液打濕，再加上強行將那身功體逆轉為邪功，讓他看上去像個血人。
十分凄慘。
畢竟邪功殺傷力更強但不擅療傷。
至少遠不如道門功體。
雖然《驚鴻三瞬》在道門之中，距離最核心的那一檔尚有距離，但已經是真正的上乘刀法。
練小龍簡單通過封鎖穴位，給自己做了止血。
而後消失在怒山之巔。
此番，前來觀戰的人遠不如以往。
…………
高山之頂。
“阿姐，我回來了。”
沒有處理身上的傷口與血跡，練小龍回到兩人的落腳點之後，並未看到糟老頭的蹤跡，自家姐姐也在看向另外的方向，背對着他。
聽到練小龍回到此地，但練峨眉沒有說話，沒有說他想聽到的話語。
表示關心，亦或寬慰的話語。
這無疑是反常現象。
原因為何練小龍心知肚明，但他還是詢問道：
“阿姐伱為什麼不理我？回頭看一下你可愛的小弟好不好？你看我都這麼慘了，以前的阿姐明明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即便如此，練峨眉依舊沒有說話。
但是如果從另一個方向看，便能看到，此刻的她微微蹙眉。
握着玉如意的手依舊未曾放鬆。
她依舊想不通，小弟為何敢行違悖人倫之舉。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教導他。
同時，小弟在他面前的表現一直很好。
“你是不是嫌棄我？阿姐嫌棄我，明明我受了很重的傷，現在都不肯看我理我。”
後方的練小龍在出言同時，試探着邁出腳步：
“難道你忍心看你小弟今天死在這裡？”
但傳至耳中的話語又讓他停步：“為什麼？”
平靜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什麼為什麼？阿姐你是又起肖了嗎？”
“阿姐是我的阿姐，小龍龍自然希望永遠和阿姐在一起，像什麼倫理道德，就是在限制自己，也是在困住自己。”
“它們阻止阿姐與我在一起，不可理喻，我為什麼要去理會它們？”
“人活在世上，為什麼要顧慮別人的想法？阿姐你看我又沒有做壞事，我只是想要，想要真正的活出自我。”
練小龍一邊小步挪動，一邊說著自己的想法。
出口的話語與練峨眉平日中教導，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係，悖道而馳。
但他依舊說了出來。
那種每一步都被人算準的人生他不想再過。
反正，這些話遲早要說出來，以他多年來對姐姐性格的了解，自己應該不會被怎麼樣。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一丈。
“所謂道德只是壓抑人之本性，被壓抑的人在難承其重後，又將它們作用在更多人身上。”
“我又沒有做壞事，也沒有殺人。”
距離縮短至五尺。
“只是去爭取自己想到的東西也有錯嗎？”
“阿姐，你看看你可愛的小弟好不好？”
距離縮短至三尺。
正當練小龍準備大步邁進，去抱上背對着他的練峨眉之時，只見練峨眉轉過身來。
而後，一掌推出。
只來得及看到長姐眼中的不解與憤怒，便感一股無匹的力量擊在身上，周遭景象迅速前移，當練小龍回過神時已經不在邊關。
平靜的話語傳來：“往後不要再回來了。”
“我到底哪裡不對？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什麼不對？世人不都這樣？”
倒在地上的練小龍口中呢喃，等完全清醒過來之後，做出了決定：
“不管了，往後我就叫狂龍一聲笑。”
他要掙脫那些束縛，限制，去做想要做的事。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好人？就算是那個糟老頭也只是想要收阿姐當徒弟。
自地上起身的狂龍一聲笑拍了拍灰塵，隨便挑選了一個方位，邁出腳步。
他要證明自己做的才是對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