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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說這個男人叫范武,和曹先生的夫人范思妍是同宗的親戚。不過夫人在世的時候,兵荒馬亂的兩家沒怎麼走動過。

徐可可猜這范武的名字,只怕也不是這人的真名。

“人是天沒亮,自個兒去的醫院。今兒一大早我陪先生去醫院看的,醫生說闌尾的事。昨天晚上現做的手術。我這邊照顧先生走不開,就跟先生商量,想讓你幫着去看顧兩天。家裡飯你不用操心,晚上孩子回來,都來我們屋吃。工錢你也放心,先生不是小氣的。就是看你有沒有時間。”

徐可可哪能沒時間,她鞋都濕了,也不差再往水裡走兩步了。就是不知道別人聽了阿秋這麼說,信還是不信。相信現在醫院那裡肯定都安排好了,任誰去問起,指定都是現成的說辭。

徐可可把家裡收拾好了,提着阿秋炖的雞湯,急匆匆趕去了廣濟醫院。

醫院的一樓在刷牆,梯子擋住了大門的入口,穿着深藍背帶褲的師傅,歪戴着帽子,手往外一指,“那邊有個樓梯,你去那裡上。”

徐可可圍着醫院轉了得有小半圈,才試着打開一扇半開的綠漆門,往裡走了幾步拐過轉角,看到了樓梯。

後面就順了很多,順着樓梯上到三樓,徐可可都不需再找人打聽,就在第一間住院病房裡看到了范武。

他身上蓋着被子正半坐在床上。臉上又變成了臘黃色,配上這身病號服,倒是顯的合理了許多。

徐可可把飯盒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你待遇不錯,還是單間。”

似是知道徐可可什麼意思,范武左右看看,“醫院知道我和曹先生的關係,看的是他的面子。”

“你怎麼知道我認出你的。”徐可可看他扭着身子,不是很方便的樣子。就主動走過去,幫他把飯盒打開。鋁皮飯盒最上面的蓋子,能當碗用。

徐可可把雞湯往裡倒。突然掉出來的煎雞蛋,把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搭配。

范武失笑,“我們家裡邊就是這樣,補身子的時候就煎個雞蛋放裡面。說是吃了過油的雞蛋,人有力氣。沒啥依據,就是家裡窮,平日里用不起油,變着法子讓人沾點子油腥。”

他這一笑,讓徐可可看呆了。男人這一笑還挺好看的,哪怕臉上塗著這些東西。

范武似有所覺,斂了笑意。

回過神來的徐可可,也不在意,自言自語道,“闌尾炎術後能喝雞湯,吃煎雞蛋嘛?”

徐可可將帶着煎雞蛋的雞湯遞給他,意有所指的說,“等我回去和阿秋說一聲,就說是我吃了吧。好好的吃食,總不能扔了吧。”

范武有些意外的看着徐可可,他看過她的檔案。但是,農村的婦女幹部都這麼厲害嘛?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感覺他手下人沒一個能比的上徐可可的。連他自己遇到突發事情,都未必比她做的更好。

徐可可沒管他怎麼看自己,早在自己在部隊鬧那一出的時候,她就已經和原先的馮立春像又不像了。面對敵人的馮立春,其實膽大心細,敢打敢拼。她只是對自己的親人,過於的心軟,過於的善解人意了。

“你和阿秋是同鄉?”

沒想到徐可可突然會問這個,范武怔了下,旋即道,“對啊,我是曹夫人娘家同宗的侄子。阿秋是曹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

徐可可還是有些不太信,卻也沒追問,“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我認出你的。”

范武搖搖頭,“我怎麼會知道。院里就你們三家,那天你在表彰大會上說的話,過後首長也調查過。證實你說的都是事實。我想,你有戰鬥經驗。相比較,那個風四小姐和你,我肯定要選你。我沒想到你認出我了。”

拿下巴點了下他手裡的飯盒,徐可可道,“快喝吧,還是熱的呢。”

徐可可俯身拿起地上的暖瓶,試了試,水是滿的。看了眼周圍,沒什麼需要做的,這才拿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

范武餓了,先把雞湯全喝了,才又抬頭問徐可可,“不過,你怎麼認出我的。”

只要他刻意隱藏,很少有人能打一次照面,就認出自己身份的。

“那天我是沒見着您的真容,可是你的體征我還是有印象的。雖然你多穿了衣服,但是大概輪廓和比例沒變。再就是,你和那天一樣沒說話。這是兩次的相同之處,最主要是曹先生表現太不正常了。就把你顯的更特別了。”徐可可沒說的是,她是在夢裡想通的。她本來一直覺着有哪裡不對,但是卻說不上來。直到夢裡夢到的無臉男,讓她突然想通了。兩個她看不清的人,其實是一個人。

“能問下,是誰打傷的你,是小林先生嘛?”

范武正拿着湯匙,準備把煎雞蛋往嘴裡送,聽到她問,停了手。詫異的看向她,“為什麼會是他。”

“也對,肯定不是小林先生。後來在院子里找你的肯定是陳先生。因為你剛才說,你在風四小姐和我之間,選擇了我。你沒說陳先生。而且我們聽到過院子里有關門聲。你受傷是外面人做的,那人打完你就跑了,你不想驚動裡面的陳先生,你在監視他,小林先生應當也在監視他。所以小林先生是和你一起在執行任務的同事。”

范武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眼前這個女人,不只是膽子比一般婦女大了一些。更是心細如髮且思維縝密。

“嘖,我今天不應當把血跡給遮蓋了,這有點刻意了。”

就在范武心裡感嘆,徐可可不簡單的時候。徐可可突然擔心的看向他。“怎麼辦,陳先生會發現我知道這事的。昨天晚上他肯定聞到了血腥味,才會查看我們屋的。他會不會去找孩子們?”

“不會,他會以為是我清理了。你別太擔心。他現在顧不上。他上面有任務給他,要他完成。”

徐可可想起馮立春前世看的報紙。她很想問問范武,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陳先生的任務是什麼。如果不知道,其實如果不知道她好像也幫不了他,那上面只寫了首長遇到暗殺,並沒有具體的描寫。這些話她現在說出來,無疑會擾亂他們。

“還有一些,你都喝了吧。”

徐可可拿起飯盒,把裡面的湯全倒到他碗里。

年輕漂亮的女護士從外面走進來,“范先生,需要量下體溫,”

見他在喝東西,護士沒說什麼,想來是被交代過的。

范武卻自覺的把手裡的飯盒蓋放下。徐可可從床下取出臉盆,裡面倒了點熱水,又把桌上水缸子里的涼水兌了些進去。取了床頭掛着的毛巾,沾濕,擰乾遞給他。

然後徐可可主動把飯盒收拾起來。

等徐可可把飯盒收拾整齊,護士把體溫計遞給了她,“您是范先生的愛人吧,一會給他量下體溫,好了放在這裡,我一會來取。和我說下數就行了。”

接過體溫計,徐可可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女護士,有些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道有沒有必要澄清。沒想到她的遲疑讓小護士誤會了,“范太太是不會用嘛,這個很簡單的,一會給范先生放到腋下就行,范先生知道的。”

這種事從來都是越說越錯,看范武也沒解釋的意思,徐可可索性閉了嘴。接過范武手上的毛巾,把體溫計懟給了他。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是范武卻能感知,她不太喜歡這種含糊不清的狀況。

這個叫馮立春的女人,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樣。隨性卻不任性。小林說她讓人看不透,他倒是覺着,她從不遮掩自己的喜怒。自己昨天晚上捂她的嘴,她不高興了。所以她後來藉機踢了自己一腳。算是還回來了。她做的順理成章,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連裝都懶的裝。

護士看來還有別的工作,見范武他們再沒有別的問題,就往外走。她剛走到門口,就差點和外面進來的人撞上。“美霖,護士長叫你,有手術讓你跟。”

這聲音有些耳熟,徐可可不露聲色的往門口移了兩步,范武在床上不解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盯着門口看,以為有情況,也警覺的看向門口的兩個護士。

美霖,“是提前了嘛,不是說下午做的嘛。”

“這我哪知道,護士長只說讓你趕緊過去。”

“行,我馬上過去。”叫美霖的護士越過她,不忘回頭囑咐,“你一會過來收下體溫計,我和范太太交待過了。你一會過來取,記下溫度就行了。”說完美霖就急匆匆的走了。

留下的護士轉頭看了眼病房的倆人,當她的視線落在范武臉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她仔細看了又看,“你.....,你......,你是范,范先生!”

徐可可也隨着她的目光看向范武,心想不會吧,范武不會就是陳玉芬妹妹,念念不忘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