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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馬寨在羅婆寨西北六十里的天馬山腳下。

周昶帶着自己的七十二名親兵,葉青兒帶着四百八十人的衛隊,是東方發白就從羅婆寨出發的。

因為有了足夠多的戰馬,周昶仔細挑選出一批頂級好馬,這才給葉青兒組建了這支四百八十人的貼身衛隊。其中姑娘們一百二十人,精壯男子三百六十人。

在挑選隊員的時候,周昶才知道這裡的人從小就開始練武藝,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兵器。

原來,羅婆寨有自己的兵器作坊,刀槍劍戟都能夠自己打造。葉青兒的衛隊裡面,男人都是十二斤的大刀,女孩子都是三斤半的長劍。

看見周昶滿臉疑惑,葉青兒小嘴一撇:“廢話,我們祖上從北方遷徙來此,一路上都是真刀真槍殺過來的。要在這裡站住腳跟,不僅要和當地人發生衝突,還要能夠打敗所有的土匪。如果不會武藝,我們能夠在這裡生活三百多年嗎?”

經過這兩天時間的近距離接觸,周昶對嶺南的風土民情有了進一步了解,同時對於此次行動充滿了期待。

如果嶺南百姓下定決心永不屈服,即便滿清韃子佔領了城鎮,也不代表他們就能夠統治下去。

需要給他們戰勝敵人的信心,讓他們知道滿清韃子並非三頭六臂,同樣一劍可以刺出兩個窟窿。只要剪除他們的爪牙,滿清韃子就會變成落水狗。

洪承疇、吳三桂、尚可喜、李成棟之流,還有居心叵測的吳六奇之流,就是滿請韃子的馬前卒,是對主子搖尾乞憐的走狗。

這些道理周昶都懂,而且已經接過這個麻煩,並不需要繼續權衡利弊。

他坐在馬背上沉默不語,讓自己的白龍駒跟在葉青兒棗紅馬後面信馬由韁,其實並沒有想什麼別的內容,而是在回憶師傅熊儲和姑姑們講解的南北武林的區別。

各種跡象表明,吳六奇的武功根基屬於南派功夫。

未謀勝,先慮敗。這是熊儲一貫的對敵策略,自然也教給了關門弟子周昶。

回顧過去數千年歷史,南比之間的互相征伐貫穿始終。從黃帝、共工開始到今天,無一日真正消除這種對抗。

正是因為這種歷史底蘊,南北雙方結合各自的身體條件,還有各自所處的地理環境,總結出了各有所長的實戰功夫。然後經過千錘百鍊,成為南北武林的傳承絕學。

河北高探馬,嶺南巧塌腰。北派腿法見長,南派拳頭更硬。

總之,南方的武功基礎,就是馬步比北方武功扎得更低,下盤更穩固,最典型的硬橋硬馬。

俗話說:物極必反。

因為下盤非常穩固,所以南方的武功身法,就比北方更靈活。

這是師傅熊儲再三強調過的,周昶不可能忘記。

北方平原遼闊,到處都是一馬平川。閃轉騰挪之間,都有足夠的空間讓自己發揮。

南方崇山峻岭,四周隱伏懸崖峭壁。飛跳縱躍之際,隨時都要提防跌入萬丈深淵。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天生一人必有一路。誰也不能忽視這其中的差異,周昶當然也不會。

北方人性情耿直,武功招式講究大開大闔。他們憑藉自己身材高大的優勢,主要攻擊敵人的上三路,把自己的剛猛無儔展現得淋漓盡致。

南方人性格收斂,武功招式講究貼身短打。他們迥避自己身材矮小的劣勢,主要攻擊敵人的下三路,把自己靈活機動的特長無限地放大。

周昶出身於山西,身兼數家之長,又在四川、雲南、緬甸、越南生活多年,和當地人進行過數不盡多少次的一切磋。

要說到眼界之開闊,和周昶的年齡極不相稱,也產生了極大的迷惑性。

看見周昶面沉似水,一路上一言不發,恢復了葉阿婆打扮的葉青兒勒住馬匹,等周昶上來以後並馬而行:“師兄,你在想什麼?很擔心接下來的比武嗎?如果沒有把握,給我娘報仇的事情就往後放放。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急在一時。”

周昶看着大山深處:“有什麼好擔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師妹放心,我從來不會去想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我有一個嵐兒姑姑,她曾經告訴我,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她說這是一種犧牲,需要有一去不回頭的勇氣。”

“就像我師傅,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平淡。可是他為了更多人的利益,被迫放棄了自己的堅持,義無反顧地去做原本不想做的事情,而且付出了全部精力。我不是一個喜歡爭強鬥狠的人,但是滿清韃子都是畜牲,有些事情就必須去做。”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葉青兒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嵐兒姑姑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何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

周昶臉色一紅,說得詞不達意:“嵐兒姑姑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一個任何人看一眼就會愛上她的人。她曾經是一個乞丐,後來是奴隸,一個差點被打死的奴隸。”

葉青兒還不罷休:“那個嵐兒姑姑是不是非常漂亮?”

周昶看了葉青兒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廢話,我姑姑每一個都像天仙。”

“天仙就天仙,你看我幹什麼?”葉青兒不依不饒:“你是不是覺得我像醜八怪?”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周昶不敢看葉青兒的眼睛,也不想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所以趕緊轉移話題:“天馬寨還有多遠?謝志良、卜應龍他們什麼時候能夠趕到預定地點?”

“成敗在此一舉,我想他們不會掉以輕心。既然決定分頭行動,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葉青兒指着西北部的一座白霧籠罩的大山:“看見沒有,那就是天馬山,天馬寨就在西南山腳下。大概還有二十里,晚飯前肯定能夠趕到。”

距離天馬寨五里就已經有人迎了上來,然後把周昶和葉青兒等人帶進寨子。

“這就是吳標,吳六奇的兄弟。”葉青兒在後面悄悄告訴周昶。

點點頭,周昶沒有作聲,因為他在思考另外的問題。

在他看來,這個吳標雖然武功不錯,但應該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地方,大概和自己身後的親兵隊長差不多。如果吳六奇的手下都是這麼一個水平,今天的情況就會好很多。

天馬山並不像一匹馬,周昶原以為應該像一匹馬,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天馬寨竟然建在一座馬蹄形湖泊邊上,圍樓因地制宜,同樣是一個半圓形。

半圓形圍樓前面的一塊空地上,現在已經搭起一座擂台。

周昶略一打量,擂台十來丈見方,三尺多高,竟然都是圓木搭建起來的,上面還鋪着一層厚木板。

擂台上面沒有什麼裝飾。

既沒有什麼“拳打北山猛虎,腳踢東海蛟龍”的條幅,也沒有什麼“比武爭奪武林盟主”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