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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寰宇目光明澈嚴峻,在綦婭身側冷厲呵斥道:「你聽好了,你所恨之人只能傷你一時,若你將這份仇恨時時記在心上,便等同於作繭自縛,畫地作獄。你若是執意不肯放下它,那便是給了所恨之人遞上一柄利刃,讓他在每一次被你回憶起的時候,都將利刃刺向你的胸膛,直至戕身伐命。」

秦寰宇的話看似冷語冰人,卻言簡意深,字字珠璣。

「畫地作獄......」

鏡子外的綦婭也緊跟着有了反應,她的雙肩猛地一抽,口裡喃喃重複着這四個字。

綦婭脖頸上的青筋逐漸平復下去,鏡子里的她也緊跟着變得安定下來,頭腦恢復了思考能力。.

「原來是這樣!」

秦寰宇身後的岑長生突然驚嘆一聲,恍然大悟,全然領悟到秦寰宇話中深意。

她再次來到綦婭身邊,大聲說道:「綦婭,你還記得你姑姑曾經如何告誡過你嗎?胸中天地寬,常有渡人船,最高貴的復仇之道是寬容,你絕對不能因執念而困頓了自己!快些放下仇恨吧——」

「放下仇恨......」

綦婭口中喃喃,雙眸獃滯,但鏡子里的她心弦震動,有所反應。

只見綦婭腳下的浮橋橋面突然變寬,四平八穩地覆蓋在猛浪若奔的水上。

綦婭趁機一躍過橋,手中利劍朝向欒成雪的鬼魅身影刺去,但沒想到的是,還沒待劍鋒碰到欒成雪,綦婭手裡的利劍便如冰凌一般融化在空氣中,冰消凍釋。

眨眼間,鏡子里的景象再次變得混亂起來,猶如混沌初開般雲霧迷濛,影影綽綽。

而綦婭也終於從神鳶壑欲昭明鏡製造出的虛幻里掙脫回現實,張大了嘴巴拚命呼吸着新鮮空氣。

岑長生連忙上前攙扶住綦婭,鼓勵道:「太好了綦婭,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綦婭惶恐不安地看着岑長生,搖頭道:「不,不是我的功勞,若不是有你和師父在一旁提點,我怕是悟不到如何破解這虛幻之境的。」

秦寰宇矯首昂視,侃然正色道:「又錯了,看來你將來還需孜孜不懈的修習才行。這鏡中映射出的境雖為虛為幻,但你心中的仇恨慾念卻既真又實。」

「是,綦婭今後必當心無旁騖,勤加修鍊。」

綦婭相較入鏡前已然謙虛謹慎了許多,彷彿在一瞬之間發榮滋長。

岑長生不禁又對這個卻塵宮主多了幾分讚佩和好奇,他竟然有如此成人之美的能力,真正做到了「聞難思解,見利思避」。

岑長生和劉奇一同架着疲憊不堪的綦婭暫先退了下去,神鳶壑欲昭明鏡前的位置被空了出來,天庫里一片鴉雀無聲。

「誰想再來?」

秦寰宇清冷的聲音幽幽回蕩在眾人耳畔,眾人一動不動,頭皮一陣陣冒着涼氣。

在親眼看到綦婭先前所經歷的一切以後,眾人才發覺秦寰宇事先說過的危險程度實則只多不少,恐怖至極。

眾人的反應像是早在秦寰宇的預料之中,他面無表情道:「若沒有人自告奮勇,那我喚到誰的名字,誰便上前來應考。」

眾人低垂着頭你瞧瞧我,我又瞧瞧你,沒有說話,畢竟他們也不情願就此放棄,所以覺得秦寰宇的主意似乎也不錯。

「那就......」

秦寰宇的目光掃向站在人群最前的李景煥,那三個字還沒從秦寰宇冷漠的嘴角吐出,李景煥便已忐忑地向後瑟縮着退去。

秦寰宇漠視道:「要放棄?」

李景煥手腳冰涼,躲閃着秦寰宇的眼神,說道:「回稟秦宮主,並、並非要放棄,而、而是......」

如此僵局,人群後面又

一個女子的聲音急促響起:「秦宮主,第二個便讓我來吧!」

這熟悉的聲音讓秦寰宇驟然一愣,而後看了過去。

岑長生將綦婭託付給劉奇照看,自己輕盈飄然地走上前來,懷揣自信道:「我想,在秦宮主先前的提點之下,已然懂得破解神鳶壑欲昭明鏡的玄妙所在,那便是恬淡無欲,心境豁達。」

秦寰宇眼神清冷得像深夜的冷月,還夾雜着淡淡的擔憂:「你能一聞千悟,領悟到素心如簡,淡看塵俗的道理固然難得。自古以來自信鑄精魂,但也不可盲目冒進。」

岑長生誠摯懇請道:「長生雖然一介布衣,身無長物。但願意替眾人一試鏡中虛實,為大家探出一條明路。」

秦寰宇冷眼凝望着他心中的愛人,但在這許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他又無力阻止,只得點頭道:「去吧。謹記鑒前毖後,敬終慎始。」

「是。」

岑長生略一施禮,瞬身站到了神鳶壑欲昭明鏡的面前。

秦寰宇振臂一揮,鏡子里舉袖成雲。

雲氣涌動間,鏡子里的岑長生手裡也照例握住了一柄明光赫赫的劍,劍鋒作作生芒。

岑長生青絲長發散及腰際,裙袂隨風飄飄,輕輕搖曳在她的身後,宛若湧起的一朵朵月白色浪花,那純凈無雜氣質在鏡子中泛着微微的光澤。

她的腳下泠泠作響,也出現了先前綦婭所踏上過的那座浮橋,但不同的是,岑長生腳下浮橋的橋面更廣更寬,更似一段堅固的長廊。

浮橋均勻地平鋪在水面上下緩動,浮橋下面微波蕩漾,磷光尋尋,恰似一番晶瑩斑斕的好風景。

岑長生眉心略一舒展,長長呼出一口氣來,看來鏡子里的橋面果然和她事先預想的一樣,入鏡者的心量大小直接會決定橋面的寬窄,正所謂是「有容乃大,無欲則剛」。

如此想來,只要把握住神鳶壑欲昭明鏡的蠱惑之法,便能輕易破解。

鏡子里的岑長生振着膽子向浮橋上邁去,腳底方一接觸橋面,橋下水流頓時混混沄沄,掀起萬丈狂瀾。

鏡子外的眾人不覺齊聲驚呼,瞧這水勢可並不比先前綦婭消減多少。

好在岑長生的度量較之綦婭要宏,浮橋也自然愈寬愈穩些。

岑長生當機立斷持劍朝浮橋的另一端快步跑去,卻沒想方行至浮橋正中,兩側水勢凌空狂嘯,潦原浸天。

鏡子外的眾再次發出一聲驚呼,紛紛議論着這個玉軟花柔的清麗少女心中究竟隱藏了何等深仇重怨難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