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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弟子的最後一項考核便是「守庚申」,被安排在閬風山的天庫之中。

天庫乃閬風派的一處藏書樓,古樸蔚然,典藏雲集,門口左右楹柱上各表有一句楹聯,左曰「萬卷藏錦繡」,右曰「書海沁墨香」,論及閎敞軒昂,莊嚴偉壯,絲毫不遜色於棡鼓學宮的藏書樓。

經過兩輪篩選後剩下來的二十名弟子在師兄的帶領下魚貫進入天庫,一賞天庫的卷帙浩繁,坐擁百城。

領路的師兄倒也熟悉,正是他們首日入山時站在三宮尊長面前宣布考核內容的那位,名喚作楊焱的,用綦婭的話來說便是俊朗不凡,世無其三。

劉奇好奇地問她:「那麼第一是誰?」

綦婭忽閃着慧黠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樣回瞪着劉奇,說道:「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師父秦宮主了!」

劉奇怏怏不服,反唇相譏道:「得了吧,你還不知道能否通過第三輪考核呢,就先叫開師父了。再者說了,也未必是哪位宮主選你入門。」

綦婭的臉氣鼓鼓的,一雙拳頭忿忿地在劉奇面前來回擺動,怒氣上涌:「這還沒開始考核你便說些不中聽的,我若落選,定會要你好看!」

「好男不同女斗......」

劉奇慌忙別過頭去,怯生生地收了聲,眼神里充滿了戒備和畏懼,只敢像一頭小獸般低聲哼哼唧唧。

岑長生已經對這二人的拌嘴斗舌習以為常,心知反正這二人皆是嘴硬心軟的淑質英才,定然掀不起什麼大的波瀾,便也索性不再勸架,任由他二人去吧。

她此刻更關注的是這座拔地倚天,聳入雲霄的天庫。

這裡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對天庫里的書架布局更是熟路輕轍,爛若披掌。

她閉上眼睛,試圖在腦海里幻想起曾經在此讀書的樣子,卻是那麼地真切,真切到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另一個自己,也同樣身着一襲月白色長裙,在天庫的書海里往來如梭,自在暢遊。

岑長生跟在隊伍的最後,只聽前方的楊焱師兄停下步子,轉身對眾說道:「就是這裡了,請諸位在此稍作等候,秦宮主馬上就到。」

「師兄,考核是在這裡嗎?可是這裡除了一面銅鏡以外空無一物啊......」

說話的是一個叫張鴻羽的,岑長生對他有印象,在昨日「洞幽審心」之時,他是第三個擇選出竹葉的人,應該說是這一批入門弟子里的皎皎者。

張鴻羽這麼一說,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大家皆翹首企足,探着腦袋朝前看去。

只見天庫一處空地之人果然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銅鏡筆挺直地在地面之上,鏡面熠熠,光可鑒人。

銅鏡頂端鑲嵌着一隻激水戾天的神鳶,四周紋飾溫雅考究,背面鑄有銘文曰「見日之光,天下大明」。

「的確是這裡。但諸位莫要小覷這面鏡子,這可是我閬風繼繼存存之寶,閬風派能夠有今日碩果繁花、飲譽天下之大成,也全是靠它來為我派披榛採蘭,玉尺量才。」

楊焱師兄微微一笑,俊美柔和的面容散發著沉穩的氣質。

人群里立刻有人高舉手臂,高聲說道:「我知道這是何物了!我曾聽過往想要投入閬風山的朋友們說起過,這乃是神鳶壑欲昭明鏡!」

楊焱師兄淺淺一笑,儒雅道:「師弟果然殫見洽聞,見識多廣。若楊焱記得不錯,說話這位師弟的名諱應是李景煥吧。」

李景煥連忙打恭作揖,神情嚴正道:「師兄果然多聞強記,記性如鐵,千人之中竟可半面不忘。」

楊焱師兄謙遜溫和道:「倒並非是我半面不忘,只是昨日你們二十人在「洞幽審心」的考核中表現優異,在閬風山中廣受稱頌,不愧是一屆後起之秀。」

楊焱一言,令眾人大受鼓舞,滿懷鬥志地準備應對第三輪的考核。

這時,楊焱師兄往眾人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凜然莊嚴,肅穆敬畏起來,對着那個方向畢恭畢敬施了一個拜禮。

而後楊焱突然言笑不苟,彬彬濟濟地對眾人說道:「諸位材優幹濟,冠前絕後。望今日皆能順利通過考核,投入我閬風派門下。楊焱期待能與諸位成為同門,共同斷惡修善,修真養性的那一日。」

說罷,楊焱拱手在胸前合抱,又對着眾人身後恭恭敬敬地頷首行禮,隨後退了下去。

眾人循着楊焱退去的方向看去,只見是一襲冰藍色外袍的秦寰宇正攜着一身冰冷氣息凜然前來。

秦寰宇的那雙眼眸更是沉冷如冰,冰棱一般深邃凌厲,似乎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便能一下子穿透人心。

先前還發言盈庭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天庫里的氣氛頓時如墮冰窖,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

楊焱繞過眾人來到秦寰宇面前,又一次拜首作揖,恭敬謹慎道:「師父,人皆已帶到,神鳶壑欲昭明鏡也已備好。」

秦寰宇面無表情地略一點頭,楊焱便立刻心領神會地退了下去。

臨退出門去之前,楊焱不知有意無意地路過岑長生的身邊,驀地不露聲色地低聲對她說道:「長生師妹才調秀出,望能勉哉,楊焱必會為師妹勉勵鼓氣。」

「啊、啊?多謝......多謝師兄......」

事出意外,岑長生惶然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能料到素不相識的楊焱師兄會突然同自己講這番話。

本想好奇多問一句,楊焱腳步身法迅疾如電,岑長生回眸之間已沒了蹤影。

綦婭看着岑長生一臉匪夷所思的樣子,於是忽閃着一雙懵懂的大眼湊了過來,附耳問道:「楊焱師兄方才同你說了些什麼啊?」

岑長生眉心微蹙,疑惑道:「楊焱師兄他對我說了句鼓勵之詞。」

綦婭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你竟然和楊焱師兄認識?」

岑長生茫然道:「我同楊焱師兄素未謀面,若非說認識,也不過是祈谷壇上遙遙一瞥。」

劉奇此刻也湊上前來,問道:「這就怪了,咱們三人自打進了閬風山以來就未曾遠離,若你們不是舊相識,楊焱師兄又何時有機會在上千弟子里獨獨為你鼓氣?」

綦婭心思敏捷,靈光一閃,插言道:「難不成是貪圖長生姐姐的美貌?」

「應該不會吧......」

岑長生忐忑不安地看了綦婭一眼,試圖打消綦婭如此荒誕的想法,但岑長生卻在自己心裡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杞人憂天,多思多慮,岑長生感覺先前楊焱師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的確確有些曖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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