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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皺了皺眉頭,嫌棄道:“什麼啊,這麼難聽。”

聿沛馠調侃她道:“殷大小姐,您是說聲音難聽呢,還是內容難聽呢?如果是內容的話,那還有更難聽的呢,您要不要一聽。”

綦燦燦一樣皺着眉頭插言道:“不就是不會使劍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是不是鯨香堂那幫子無德的撅豎小人所傳,要是讓我綦燦燦聽到,見一次我抽一次。”

“綦燦燦!”綦煥厲聲喝止。

綦燦燦身體顫慄,緊抿雙唇不敢再言。綦燦燦是最怕綦煥喚她全名的,一喚之下必無好事,那是綦燦燦徹底惹怒綦煥前的徵兆。

聿沛馠戲謔道:“誒呦,我的老天啊,我們殷大小姐身邊倒是有了個盡心相護之人,倒是省了我們幾個大男人相護不得,替我們勞心勞力了。”

“殷姐姐!殷姐姐你沒事吧!”眾人側目,往聲音來源看去,稱呼攬月“姐姐”的還能是何人,必然是婁皋。

婁皋幾乎是衝過來的,啾啾在他亂髮之間上下顛簸,脖頸雜毛跟着上下顫抖。

婁皋尚未站定,氣喘吁吁問道:“殷姐姐,我都聽說了,又是鯨香堂的那個姚碧桃是不是,惡女人!”

穆遙兲低聲制止道:“婁小公子,切莫妄言,此處乃?鼓學宮。”

婁皋血氣方剛,人少無畏道:“我管在哪兒,惹我殷姐姐就定是她不對!”

綦燦燦抿着嘴,目光灼灼地對婁皋點點頭,給予他一個肯定的目光。

“綦......燦燦......”這是來自綦煥最後的警告。

就在此時,眾人所站立的廊檐之上,一陣鳥啼。抬頭一看,流蘇鷸平展灰褐色雙翼落在其上,耳豎羽簇,胸前白毛如流蘇般順滑垂下,暗褐色虹膜瞪着婁皋,發出暴躁訓誡的啼鳴聲。

婁皋立馬息聲閉嘴,整個人慫了下來。

“我的天啊......”聿沛馠看着流蘇鷸搖頭嘆道:“你瞧瞧你這小牛犢子是多麼不讓你鷸叔省心。”

“撲哧!”綦燦燦憋忍不住,笑出聲來,眾人藉此氛圍終於開顏而樂。

綦煥催促着綦燦燦趕往濯纓水閣去取宮服衣物,見綦燦燦仍是戀戀不捨的跟殷攬月津津樂道着什麼,便一把將重甸甸她揪到身邊。

綦燦燦頗有分量的身體就像一顆成熟的酥梨,被綦煥輕鬆地摘下。

綦煥辭別了閬風眾人與卜游、婁皋,拖了綦燦燦而去。

綦燦燦雙腳拖曳在地,猶如一隻被捕撈上岸的胖魚,魚尾在地上拚命撲棱,還不忘了對攬月喊道:“你字寫得好不好,我反正是百拙千醜,緋緋該是受訓去了,不然譜貼你來執筆。”

綦煥蹙着眉頭道:“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譜貼......那胖姑娘跟你說些什麼呢?”聿沛馠費解道。

“月兒?”秦寰宇亦關切輕聲詢道。

攬月的蝶羽長睫柔然的撲閃着,湉湉笑着反問聿沛馠道:“民間的戲文里可有提及契約金蘭時互換的譜貼應如何撰書?”

沛馠大張着嘴,驚呼道:“什麼意思,不會吧?”

“沛馠,怎麼了?”穆遙兲道。

聿沛馠告狀道:“這丫頭學民間拜把子、結兄弟!”

穆遙兲和秦寰宇等人的目光紛紛投向攬月,只見她精靈頑皮莞爾一笑,在浴仙池水汽的映襯下明媚生光。

當然大家也能理解攬月,她一直被殷昊天關在靈台深處的清露霏微,並不比穆遙兲和秦寰宇等人,有師兄弟們的相互陪伴長大,而是一個人孤零零,閑居清冷。下山後本還有個聿姵羅相互結伴,如今聿姵羅早已是愛答不理,寧肯是跟相識不過兩日的外丹小派弟子玩兒在一起。

方才浴仙池中生事端,眾人皆被困於女浴之外焦急,卻見聿姵羅挽着一個君山派女弟子的手臂悠閑地走了出來。穆遙兲問及門內之事,聿姵羅只一味裝聾作啞,只當不知,裡面綦燦燦那聲呼叫連綦煥都能引來,聿姵羅又怎會不知。

秦寰宇冷着臉面無表情,他比穆遙兲可睿智多了,縱然是千般擔心,亦不多做無謂之舉,不屑理會聿姵羅的睜眼瞎話。

對於攬月和相識不久的異派弟子契約金蘭之舉,眾人中褒貶不一。有認為此舉略為唐突魯莽,也有人覺得還不錯,多兩個談得來的朋友,攬月在?鼓學宮這近月余的日子還能輕鬆愉悅些。

當然了解攬月的人自然知道,無論別人的意見如何,攬月心中已然篤定,這個外表孱弱的身體之下,自出機杼,獨成風骨。

眾人又一同到濯纓水閣上分領了宮服新裝,待要同回西寢殿之時,婁皋便與眾人分別,說是要去棲蟾殿探望姐姐婁嫄,便與眾人背道而行。

今日撲地掀天鬧得熙熙攘攘,又將攬月不會用劍、百無一是的“劣跡”聒噪得紛紛揚揚,眾人盡知,人性果真是蔽美揚惡的!

攬月也懶得搭理那些試圖讓自己顏面盡掃的傳言,畢竟這又不會是永遠的秘密,盟會之時大家早晚也都會知道。

所以攬月仍是開心的,先得了兩個姐姐,又在走出浴仙池的時候看到了寒心銷志、心神不定的秦寰宇,見他對自己的關切之色不減半分,攬月心中甜膩。

只是不過一夜長短,秦寰宇又消瘦了許多,不知是否攬月多想,秦寰宇看起來有些黯然憔悴。

方回到西寢殿,卜游也攜着衣物先回暘谷派的寢殿,秦寰宇一頭扎回寢室中,攬月竟連一絲與他多說兩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冰藍色外衣便自眼前消失,沒了蹤影,攬月站在庭院廊下一臉迷惑地望着空洞洞的閬風寢殿大門,明澈的眼睛汲汲顧影,望眼欲穿。

“小騙子,你這是和寰宇怎麼了?鬧彆扭了?”聿沛馠歪着身子,妖聲怪氣斜倚在攬月身側問道。

攬月抿着嘴角沒有講話,剛沐浴過池水,她的流紗長發還有些濕,柔柔垂在身後,庭下有風吹過,稍顯衣裙單薄。

見攬月靜默而立,眼波淡泊失落,聿沛馠隱忍心疼,心想這個秦寰宇這幾日是怎麼了,確實有些怪異。

聿沛馠故作揶揄語氣逗她道:“喲喲喲,

這是要哭了不成......”

攬月本還沒想哭,經聿沛馠這麼一提醒,攬月的雙眸里泛起漣漪,嘴角勾起淺淺苦笑,似哭又似笑。

聿沛馠道:“還真要哭不成?方才你那與人打抱不平的威儀氣勢呢。”

攬月眸含春水,流光脈脈,眼見就要滴下淚來。

看來攬月當真是傷心了,任聿沛馠如何戲謔逗趣都開心不起來。

聿沛馠也是當真急了,慌亂道:“小騙子,你可別騙我啊,你這當真要哭啊?秦寰宇惹的是吧,你別哭,我去把他給你揪出來!”

說完話,聿沛馠真的捲起袖口,氣勢洶洶便要衝進寢殿去,被拚命搖頭的攬月一把扯住,二人呈拉鋸之勢。

聿沛馠說道:“我這給你出氣呢,你拉我幹什麼,鬆手啊。”

聿沛馠心中顧及攬月腕間有傷,並不敢真的用力,一時被攬月困住,僵持難前。

就在這時,身後.庭院直竄來一個人影,橫躍庭院迴廊,瞬身而來。

只聽那人輕喚攬月名字,而後以冷冽聲對聿沛馠道:“放手。”

聿沛馠覺得聲音陌生,還沒來得及分辯何人,便見銀光乍起,矯若飛龍。只覺得肌膚相觸,脖頸間一涼,明晃晃如鏡面般潔凈明澈的劍鋒抵了上來,光芒凝結着寒氣如河水般不斷涌動,似滇河雪蓮隨波蕩漾。

聿沛馠和攬月的臉色都驚成了白色,同時鬆了手僵在原地。

那人伸出一隻手來將攬月護在身後,攬月吃驚道:“陳朞?”

聿沛馠昂着脖子,小心地挑起眉毛,用眼底餘光朝下看去,怯聲問道:“這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滇河劍’了吧?誤會,誤會啊。”

攬月連忙解釋道:“他是我們閬風的聿沛馠,不是外人。”

陳朞面冷如鐵,說道:“知道。”

“知道你就趕快將劍收了吧,我又不會對自家大小姐做什麼。再說了,我們自家同門玩笑呢,玄霄插什麼手。”聿沛馠暗中生切。

此時的陳朞不比昨夜相遇中那般好脾氣,陳朞背對着攬月問道:“是他令你哭?”

“啊?”攬月這才明白過來,陳朞是看到攬月流淚,誤以為是聿沛馠所為,故而出手。

“不是!不是我啊,兄台!”聿沛馠無奈已極。

“陳朞,真的不是沛馠。眼淚,我該是迎風眼中不適。”攬月還是編了個謊話。

說話的時候與聿沛馠相顧而視,聿沛馠本想誇攬月真會說謊誆騙,不愧是個小騙子,但想到脖頸間的寒涼之氣逼人,便附和道:“對,對啊,庭院風大。”

陳朞並沒有盡信,他眼中所見的委屈和傷心又不會作假,只是既然攬月倔強要強不想被人看穿,陳朞自然就不會戳穿,於是陳朞還是收回了手中的滇河劍。

聿沛馠抹了抹並未傷分毫的脖頸,暗自慶幸,都說滇河劍刃似嚴霜,斬百流,斷千渠,劍氣不落,颯沓如流星,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只是為何碌碌寡合的陳朞竟然會為了攬月祭出滇河劍來,真是匪夷所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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