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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想再進一寸,卻是不能夠了。

論道切磋講究點到為止,如若兩人今日乃是死斗,池藏鋒怕還會有絕地反擊的手段,修士不到你死我活之際,顯露出來的實力都只能說是冰山一角。可單拿今日的比斗來講,趙蒓又的的確確勝過了他。

池藏鋒動了十二宮劍法的最大殺招,趙蒓也用出《太蒼奪靈大法》,此對兩人而言,皆是面對強敵才會出手的招法,今日一戰,也堪稱儘力。

所以輸贏既分,池藏鋒也無憤懣之態,只是心平氣和的收劍入鞘,稽首點頭道:“是我輸了。”

那劍鋒雖沒能傷他,但殺招被人破去,與落敗也無甚差別了,他施下一禮,趙蒓亦喚回長燼,握劍回禮道:“承讓!”

池藏鋒當然還有一戰之力,只是這等驕傲的修士,大抵也不想繼續苦苦與人纏鬥,被逼得底牌盡出,何況趙蒓又不是不曾留手,風雲榜盛事在即,在此處露了殺招,對二人都沒有好處。

“我曾在萬劍盟中觀得祖師劍意,與你今日劍意多有不同,你可是……走到了那一步去?”池藏鋒褪去鋒芒後,整個人便平和了下來,語氣固是冷淡,卻不難瞧得出認真之態。

趙蒓收起長燼,對神殺劍道卻是毫無遮掩之念,坦然將自己獨辟一道的事情道出,才見池藏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在心頭忖過神殺兩字,繼又拱手道:

“實不相瞞,我輩紫微劍道包羅萬象,重在收錄天下劍法,全自身之道,此神殺劍道自成一家,我道弟子若能觀摩一番,於修行之上堪稱好處眾多。”

他想了想,神情毫無波瀾,道:“日後還要請師叔多多指教了。”

趙蒓略一沉吟,知他所求合情合理,遂也點頭應下,這時又見池藏鋒從袖中取出一物,單手遞上前來,道:“若無今日之事,我本想擇日再去羲和山拜訪,如今你正好也在,此物便一併給你了。”

那是枚巴掌大的石頭,其上沒有半分靈氣,可見是凡俗之物不假,然而又被劍氣細細雕琢,做成只粗頸大鵝,十分憨態可掬。

雕琢此石的劍意趙蒓也很熟悉,立時就叫她認了出來。

“此回遠去萬劍盟,還遇到了太元道派的一位道友,她號寂劍上人,名作裴白憶,亦是位實力頗為強悍劍道天才,我二人一戰,實因劍道相剋故才險勝。”提到裴白憶,池藏鋒臉上頓時露出先前出手時的凝重之態,“聽我出身昭衍,裴道友便向我問起了你的事情,只是我二人……”

他斟酌一番,沒有直接將不熟兩字說出,微遲疑道:“我並不了解師叔你,故不能解答於裴道友,是以裴道友將此物交予我手,托我轉交給你,說是風雲榜開啟時,自有再見之日。”

趙蒓頓時心領神會,想到這兩人都不是健談的性情,問答之際未免磕磕絆絆,不由因此失笑,又忽地疑惑起裴白憶為何雕了一隻大鵝給她。

成功將託付之物交出的池藏鋒,正是鬆了口氣,卻似又想起了什麼,在與趙蒓辭過前,認真道:

“裴道友亦是劍道奇才,我二人皆在萬劍盟中明悟第二竅劍心,她遂以劍氣雕琢門中仙鶴,向你表明此事。”

趙蒓一時默然。

……

並無人去管兩人交談了什麼,夔門洞天幾位長老所在的山頭,實是一片寂靜。

池藏鋒認下落敗時,坐在椅上的池琸便唰地站起身來,怒沖沖地拂袖而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另三位長老神情各異,上首的隆魄大尊眼神微眯,對自己這位師弟稱得上十分了解,心思微微一轉,便曉得池琸打的是什麼主意。經此一事,池藏鋒因夔門洞天而吃下敗仗,教養他長大的池琸,亦因師門受辱而勃然大怒,二人若互生嫌隙,夔門洞天與池藏鋒的唯一紐帶即堪稱斷絕。

血親與師門之間,自己這師弟似乎是有些偏頗了。

隆魄大尊目光漸冷,向餘下兩位長老道:“池師弟大怒,此去勸告他兩句,先告辭了!”

說罷揚手一揮,身影就化作煙雲,向雲端遁去。

見兩人心情都是不佳,池藏鋒更是敗給了趙蒓,還在座中的兩位長老,無疑有些興緻缺缺起來,待互相對視一眼,便也起身離去,留一眾噤若寒蟬的弟子埋着腦袋,只等長老們俱都走完,才陸續抬起頭來打量四方。

人群中忽然有聲音道:“此戰是趙上人贏了,夔門洞天這一回,當真是折了面子!”

山頭上頓時就吵嚷起來,各般讚歎不絕於耳,只是此中弟子還有夔門一脈的人,聽了這話自是不大開心,忍不住反駁道:“這怎麼能算,我夔門洞天中強者無數,許多修成法身的師兄師姐們都還沒出手呢,要不是……那趙蒓怎可能贏!”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你夔門一脈是有許多弟子不錯,可縱是尋常弟子都能知道,修成法身與否,堪說是兩類修士,若是今日真有法身真嬰出手,即便贏下了趙上人,”這答話的女弟子伶牙俐齒,竟是馮家兄妹里的馮茴,“可你猜猜,到時候丟臉的究竟是誰!”

夔門弟子被她話語噎住,不想馮茴竟接着道:“何況這最後出手的池上人,根本就不是你那夔門一脈的弟子,借他人名聲來逞自己威風,這事情也便只有你們才做得出來了!”

“你!”那幾個夔門弟子勢單力薄,直嚷嚷着“池師兄與長老乃是血親”、“我夔門洞天對其有恩”之類的話,對馮茴更是目露凶光,恨不得動起手來。

“好了,”張寧筱似是不堪其擾,扶着師妹蕭慈予冷冷看來,“都滾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弟子們都沉浸在趙蒓得勝,夔門洞天丟了臉面的喜悅中,卻忘了除卻長老,這裡還站了位修成法身的真嬰弟子,一時間,連剛才妙語連珠的馮茴,渾身都像澆了冰水似地寒冷。

好在張寧筱不曾多與旁人計較,只是冷哼一聲,抱起師妹離去,見她也走了,剩下的夔門弟子獨木難支,只得灰溜溜地遁去。

馮茴這才鬆了口氣,被兄長拽回身側,低聲道:“下次可莫要如此莽撞了,萬一被夔門洞天記恨怎麼辦?”

兄妹倆一陣後怕,韓暘卻搖了搖頭,放言道:“這倒不會,如今夔門洞天丟了臉,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因此消停不少,而有羲和上人在前,也算是開了一個好例子,讓別人知曉不非山誰都不懼,只若有人來告,就有執法弟子敢管,從前弟子們是不敢去告,往後倒要好些了。”

馮蕪卻覺得不然,有些遲疑地道:“羲和上人是因出身真陽洞天,故才有膽量與夔門一脈對立,我輩弟子不被欺壓就算好的了,又哪敢主動招惹?”

韓暘聽後也不覺失落,很是樂觀地道:“羲和上人來此,不僅有師門在身後支持,端看來此之前巽成尊者借出的兩件法器,就能知道不非山立場如何,待往後羲和上人修為見長,做了執法長老,對弟子們的好處便會更多了。”

馮蕪不好觸其霉頭,只能點頭應是,心中仍舊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