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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

朗朗的讀書聲響起。

一群白袍學子都捧着書,搖頭晃腦地認真讀着。

唯有其中兩個少年,時不時地往窗外看着。

這兩個少年都生得十分清秀,五官精緻,雙目燦若星辰,清貴如皎皎明月。

這倆少年,正是衛子昂和許珏。

兩人都聽說娘親和爹爹回來了,心都飛到了家裡,但是偏偏,國子監的課程還未結束。

他們恨不得趕緊下課,好回家,看到爹娘。

所以,這上課,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坐着個大一些的少年,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兩人,像是抓住了他們的把柄一樣,甚是興奮。

那少年撐着腦袋,翹着二郎腿,懶洋洋的,滿身貴氣,便是六皇子趙景煊。

他本該在宮中,由專門的夫子教導,奈何太皮,氣走了好幾個師父,便被他母妃扔到了國子監。

因為國子監祭酒是他舅父。

他的大舅舅,整日板着一張臉,很會整他。

趙景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大舅,見他大舅,就像老鼠見了貓。

這時,一留着長須的高大中年美男子走進門,目光瞥過趙景煊。

趙景煊立即坐直了身體,裝模作樣的念起書來。

這中年男子正是趙景煊的舅父,國子監祭酒,梁譽。

梁譽眉眼上挑,不苟言笑,頭髮嚴整地束着,衣着一絲不苟,很是嚴厲的模樣。

趙景煊怕梁譽,但是他和這兩人不和,好不容易抓住這兩人走神,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趙景煊壯着膽子舉起手來。

梁譽點頭。

趙景煊站起,朝着他鞠躬,才開口道:“先生,學生要舉報衛子昂和許珏,念書時不認真,偷偷看窗外,走神!”

趙景煊舉報完,便坐下,等着看好戲。

他大舅為人最是嚴格,衛子昂和許珏居然敢走神,這一下肯定完了!

趙景煊話音落,衛子昂和許珏便連忙站了起來,兩個少年的臉上都帶着愧疚,連忙朝着梁譽鞠躬。

“先生。”

“先生。”

梁譽走到了兩人的面前,表情嚴肅。

“你們二人剛走神了?”梁譽問道。

“是。”兩人異口同聲道,“請先生責罰。”

趙景煊聽着他們承認,開心地翹起了二郎題。

他大舅經常用這兩人來教訓他,將這兩人誇得絕無僅有,讓自己多跟兩人學習。

沒想到吧,這兩得意門生也有不乖的時候。

大舅抓到他走神,最慣用的辦法是什麼呢?

哦,打手心,二十下起步。

瞧許珏和衛子昂生得這麼細皮嫩肉的,這二十下下去,手心都要見血痕了吧?

趙景煊很是幸災樂禍。

“為何走神?”梁譽問道。

“先生,學生的爹娘前一段時間出門了,學生整整兩個月未見爹娘,剛聽聞爹娘回來,心中焦急,所以走神。”衛子昂道。

梁譽撫着自己的長須。

“原來如此,思念爹娘乃是人之常情,你們二人乃是孝順之人,老師甚是欣慰,既然如此,就回家吧。”梁譽道。

衛子昂和許珏頓時一喜,朝着梁譽鞠躬後,便離開了課堂。

趙景煊:“……”

這就完了?

他們走神,先生不僅不教訓他們,還誇他們,還讓他們回家???

區別待遇怎麼這麼大?

梁譽的目光突然瞥了過來,趙景煊來不及坐好,弔兒郎當的模樣便被他瞧見了。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罰,二十戒尺。”梁譽神情嚴厲,冷冷道。

趙景煊:???

……

衛子昂和許珏朝着國子監大門走去。

兩人身形筆直,緩步慢行,很斯文,就是兩位彬彬有禮的少年書生。

一路上,不停有人朝着二人打招呼,兩人都鞠躬回應。

待出了國子監的大門,兩人見四周沒有相熟的人,便跑了起來。

跑快一點,就能早點見到爹娘了。

兩人快步跑着,心也跟着飛揚了起來。

兩人跑到了侯府,在門口的時候,停下。

兩人整理了一下衣裳,衛子昂拿出手帕,遞給許珏。

“擦擦汗。”

少年精緻的臉上冒着細密的汗水。

許子珏下巴微揚:“你幫我擦?”

衛子昂將手帕扔給了他,翻了個白眼:“沒長手啊?”

許子珏笑嘻嘻地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汗。

兩個少年打打鬧鬧進了門。

來到客廳,衛子昂一眼就看到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娘親。

兩個月了,娘親沒什麼變化,只是臉上有些疲憊。

他幾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娘。

他和他娘的感情是不一般的。

他記得他娘第一天來他們這個家的時候,很溫柔,一點也不嫌棄他們。

他記得他爹腿受傷的時候,他娘便抱着他說,有她在。

他心中,她一直很高大,遮風擋雨。

若真要論個重要性,其實在他心裡,最重要的便是他娘親。

棠鯉也看到了兩個孩子,笑着看向他們,柔聲叫道:“子昂,許珏。”

衛子昂和許珏朝着棠鯉走去。

圍在他身邊的有顧夫人、顧懷年,還有顧懷瑾、衛子熠。

子熠正靠着娘的手臂,在撒嬌呢。

見兩個哥哥來了,才乖乖站好。

“外祖母,大舅、三舅。”兩個少年鞠躬行禮。

然後走到棠鯉的面前。

棠鯉看着兩個比自己還高的少年,神情溫柔。

棠鯉伸出手,兩個少年自覺低下頭,任由她摸了摸腦袋。

“這兩個月娘不在,你們乖不乖啊?有沒有惹夫子生氣?”棠鯉柔聲問道。

“娘,我們都很乖,夫子都很喜歡我們。”衛子昂道。

“我們是夫子的開心果,夫子看見我們就樂開了懷,怎麼可能生氣?”許珏一臉得意道。

棠鯉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就你嘚瑟。”

“我沒嘚瑟,我說的都是真的,子昂作證!”

兩少年圍着棠鯉逗樂。

一家人湊在一起說話,氣氛溫馨。

這時候,衛擎回來了。

衛擎本來想回來多看幾眼媳婦兒洗眼睛,和媳婦兒多親近親近。

結果一回來,就發現,好傢夥,他媳婦被圍着,他連靠近都靠近不了!

大家都看到了他,紛紛打招呼,說著關心的話,但是誰都沒有給他讓個位置的意思。

他只能站在圈子外,眼巴巴地看着媳婦。

他媳婦和其他人說著話,根本沒注意到他。

衛擎眼珠一轉,道:“子昂,許珏,來給爹看看。”

衛子昂和許珏乖乖從棠鯉身邊走開,走到衛擎的面前,仰頭看向爹爹。

衛擎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長高了。”

然後靈活地往棠鯉身邊鑽,佔據了兩人的位置。

衛子昂:“……”

許珏:“……”

衛擎湊到了棠鯉的身邊,低聲道:“媳婦兒,我的手好疼啊。”

聲音可憐巴巴的。

他這話,一下吸引了棠鯉的注意力。

棠鯉連忙看向他。

衛擎的眉頭皺起,一副很痛的模樣。

“我看看。”

棠鯉緊張道,拿起他的手臂,果然見紗布上有血,在滲血。

棠鯉頓時坐不住了,告別眾人,去給衛擎處理傷口去了。

“娘,妹妹和妹夫剛回來,肯定很累,讓他們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再來吧。”顧懷瑾道。

顧夫人點了點頭。

顧家三人便離去了。

棠鯉拉着衛擎的手回了房間,讓他坐下。

然後拿出自己的醫療箱,放在了桌子上,打開。

棠鯉輕輕地拿起衛擎的手臂,將他手上的舊紗布取下。

傷口猙獰,還在滲血。

棠鯉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生怕弄疼他。

“我沒洗浴,一身血氣,段首輔察覺到了,然後向陛下稟報了這件事,陛下發怒,令大理寺卿嚴查我被刺殺的事。”衛擎道,說著入宮發生的事。

棠鯉的眼睛眯起。

既然交給她哥查,那這件事沒這麼善了,趙殊等着吧。

“討論如何封賞時,有人提出讓我做禁衛軍統領。”

棠鯉的動作一頓。

一萬禁軍,守衛京城,誰掌控了禁衛軍,便掌控着京城的安危。

這禁衛軍統領,有可能手握重權,也可能走在尖刀上。

至於是哪一種,便取決於皇帝信不信任。

皇帝對她相公的信任,明顯還沒到這個程度。

進諫讓她相公來做禁衛軍統帥之人,其心可誅。

“我沒答應。”衛擎道。

棠鯉鬆了一口氣。

“你男人是這麼蠢的人嗎?”衛擎輕哼一聲。

“一點不蠢,我相公最聰明了。”棠鯉道。

衛擎被誇得嘚瑟地勾起嘴角。

“媳婦兒,皇帝還封你為誥命夫人了,明天聖旨應該就下來了。”衛擎道。

‘誥命’是一種身份,有俸祿,無實權,但是受封后,地位提升許多。

她娘就是一品誥命夫人。

尋常人肯定會欣喜,棠鯉對這頭銜無甚興趣。

“皇帝還賞了什麼?”

“封了刑部尚書,賞金萬兩。”衛擎道。

刑部侍郎到刑部尚書,這看似只有一個品級的提升,實際上,地位完全不一樣。

刑部尚書,統管刑部,刑部雖然式微,但是畢竟是六部之一。

她相公上位後,好好整治刑部,地位提升,指日可待。

棠鯉動作利落,已經將傷口包紮好了。

“媳婦兒,我身上黏黏的,想洗澡。”衛擎巴巴道。

這一路回來都沒洗澡,她相公身上都是汗味。

“那趕緊洗澡。”

下人將準備好的水送了進來,又退了出去。

“媳婦兒,我手動不了……”衛擎可憐巴巴道。

“我幫你脫衣服。”棠鯉道。

衛擎露出個得逞的笑,樂顛顛地起身,張開雙手。

棠鯉將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去,小心地避開他的傷口,露出健壯的身軀。

見媳婦看來,衛擎還故意把肌肉鼓起。

棠鯉卻被那些傷痕吸引了注意力,很是心疼。

他身上傷口多,不好洗浴,棠鯉便將他全身上下擦了一遍,擦得乾乾淨淨的。

擦完澡後,兩人便上床睡覺了。

家裡的床軟綿綿的,躺着真舒服。

兩人趕了十幾天的路,很久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回到家才徹底放下心來,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棠鯉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

翌日,棠鯉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一張稚嫩可愛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