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流水，相對已無言。

在沒有見到諾亞的事情，亞倫非要見她不可，即使賠上這條性命也絕對後退，但現在見到她了，亞倫忽然說出話來了，嘴唇動了幾次，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進來吧。”諾亞忽然燦爛的笑了出來，引着亞倫走向自己的帳篷。

亞倫乖乖的跟在她的背後，目光複雜的看着諾亞的背影，心中發苦，不停的想到，“前輩，若是你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會不會還像剛才那樣，對我露出那種燦爛的笑容呢。”

進入奢華的帳篷，屏退左右，亞倫還沒有開口，諾亞已經搶先道：“為什麼，為什麼要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亞倫微微一怔，看着諾亞擔憂的目光，不自然的偏過頭，“對不起，我有些想家了，想自己的父母了。”

彷彿沒有察覺亞倫的不自然，諾亞關心的問道：“那你見到了嗎，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

話一出口，諾亞就發現自己的語病，臉色不自覺的紅了一下。

亞倫搖搖頭，“沒有，進入天空堡不久，我的身份就暴露了，被凱倫騎士抓進了禁閉塔，成了俘虜。先不說這些了，我有事情想要問前輩，希望前輩可以回答我。”

亞倫苦笑了一下，認真的看着諾亞，“諾亞前輩是否知道龍槍契約對於天空帝國的重要性，是否知道，為了奪回他們，天空帝國甚至會不惜一切，乃至於發動全面戰爭。”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亞倫希望諾亞會震動，會驚愕，會不知所措，會……就算沒有這些，哪怕有一點表情也好。

但亞倫失望了，諾亞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絲毫沒有動容，就像以往在天空騎士學院里一樣，胸有成竹，那是對整個局勢瞭然於胸的從容不迫。

“我知道！”諾亞的最後一句話打破了亞倫最後的幻想。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乒的一聲破碎了，在也無法復原，心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這種感覺令亞倫發慌，想要質問，卻說不出口，想要憤怒，卻冷靜異常，想要怒吼，卻聲音幾次衝到咽喉，發出的卻只是無意識的音節而已。

“很抱歉已經沒有對你說實話，亞倫。”諾亞目中略帶歉意的看着亞倫，緩緩的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亞倫茫然的點了點頭，大腦卻已經一片混亂。

諾亞並不在意亞倫心不在焉的樣子，緩緩的開口了。

“在十幾年前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天空帝國一家名為聖母院的孤兒院門口，一個黑影匆匆走過，留下了一個不足滿月的嬰兒，這是一個棄嬰。”

“中午的時候，外出買菜的特蕾莎院長在孤兒院的門口發現了棄嬰，天性善良的特蕾莎院長收留了這個嬰兒，並且十分細心的將這個孤兒照料養大，但隨着這個嬰兒的漸漸長大，與眾不同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別的小孩子都是黑髮黑瞳，但只有這個從嬰兒長成小女孩的她，有着一頭燦爛猶如陽光一樣的金髮，一雙碧色宛如天空一樣湛藍的雙瞳。”

“這是再講前輩自己嗎？”聽到這裡，亞倫忽然醒悟，沒有打斷她的話，而是選擇了一言不發，靜靜的聽下去。

“孤兒院的孤兒們都十分好奇女孩的頭髮和眼瞳，有點很羨慕，有的很不屑，還有一群惡作劇的小男孩每天都拿着女孩的頭髮說事，說女孩是另類，不是人類，每當這個時候，特蕾莎院長就會保護女孩，告訴她不論她是誰，都是永遠永遠的保護她，這是她對自己孩子的誓言。”

“這樣細心的安慰讓女孩好過了很多，漸漸不會在意那些男孩的惡作劇，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但是，在小女孩的心裡，卻隱藏了一個和其他孤兒一樣的願望，那就是在見自己的父親一面，質問他為什麼要丟下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其他人一樣，照顧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思念在與日俱增着，小女孩甚至每日每夜都會在自己的夢裡夢到自己的父親，但自己放父親卻從來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慢慢的，小女孩長大了，開始放棄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棄嬰而已，沒有人會理解自己，也沒有人會需要自己。”

“六歲生日那一年，小女孩在特蕾莎院長的祝福中吃過生日蛋糕後，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對着月亮發誓，從今以後，自己將會過的好好的，努力成為一個可以幫助特蕾莎院長的人，同時，小女孩還小聲的說道，讓那個沒有良心的父親見鬼去吧。”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你真的不想見到我了嗎？就在小女孩發誓完畢的一瞬間，另一個聲音在房間內響了起來，小女孩被驚呆了，獃獃的望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月光下，出現在小女孩房間的男子擁有一頭金色的頭髮，一雙宛如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比天空還有純凈，尤其是男子眼中的溫柔，足以將任何堅硬的東西融化。”

“對不起，我來晚了，諾亞！男子是這麼對小女孩說的。對於小女孩來說，那句話宛如生命的全部，先前的憂鬱，埋怨，不快，甚至是憎恨，全部都在那句話中煙消雲散。”

“那一夜，小女孩和自稱父親的男子談了很久，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知道了全部，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從那一夜之後，六歲的小女孩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但她並沒有對將來的生活產生任何的實質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父親的期望落空，每天每天都非常的努力着，刻苦的努力着。”

“小女孩的父親似乎很忙，每隔一個星期，或者幾個星期才會出現在小女孩的身邊，但這已經讓小女孩興奮不已，父親每次來的時候，小女孩都會獻寶一樣展現出自己的進步，然後接受父親的誇獎或者責罵。”

“被誇獎的時候，小女孩會很高興，被責罵的時候，小女孩也會傷心，但並不會埋怨，因為那是自己的父親，是自己獨一無二的父親啊。”

隨着諾亞的講訴，亞倫漸漸察覺出了許多，小女孩對自己父親的渴望和得到後無怨無悔放付出，對特蕾莎院長的敬愛和發自內心的崇拜。

這就是前輩小時候的生活嗎，亞倫酸酸的想到。

“後來小女孩的父親更加忙了，見面的人換成了一個智慧老者，他的出現並不能替代小女孩的父親，雖然老者擁有很多神奇的東西，也交給了小女孩很多東西，甚至讓小女孩叫他老師，但是……小女孩一如既往的思念着自己的父親。“

“每次見面的時候，女孩都會問道，‘老師，我的父親呢，父親來了嗎？’每當這個時候，老會總會岔開話題，然後繼續教女孩很多很多的東西。”

“小女孩討厭這些東西，討厭老者，但是，為了讓自己的父親滿意，來見自己，小女孩每天都在努力着，每天都在拚命的努力着。慢慢的，小女孩越來越優秀，在孤兒院里出類拔萃，成為了整個孤兒院的大姐大，以前欺負過她的男孩屁顛屁顛的跟在女孩的身後。”

“同齡人的羨慕和崇拜，老者的驚嘆和誇獎，在女孩的眼裡，都比不上父親的一個微笑，一句鼓勵，在沒有父親的日子裡，唯一能夠給予女孩安慰的，只有溫柔的特蕾莎院長，也正是因為特蕾莎院長的鼓勵，女孩才順利的成長，成為了一個擁有堅定信念的女孩。”

“再後來，自稱老師的老者不見了，一個令女孩害怕的男人出現了，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從現在開始，我教你戰鬥技巧和殺人技巧，如果不想死，就給我拚命的將它們掌握，像呼吸一樣掌握它們。’在女孩的眼裡，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猶如暴君一樣，拚命的鞭策着女孩，他的眼神很冰冷，和溫柔的父親完全不同，一點也不憐惜女孩只有十歲左右，拚命的鍛煉女孩。”

“這三個男子是女孩生命中十分重要的男子，是他們改變了女孩，讓女孩走上了一條從來都沒有想過的道路，女孩原本以為自己從來都不會反抗這三個男人，會按照他們所準備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但女孩錯了，錯的很厲害。”

“在女孩猶如哥特大劇院上出演的戲一樣的人生中，一個笨拙的男孩出現了，‘對不起，前輩，請問一年級新生校舍怎麼走。’這是他們相識的第一句對話。”

“男孩的眼睛裡充滿了對生活的渴望，對人生的渴望，和陰暗的女孩子不同，他的人生猶如太陽一樣耀眼，看到那雙漆黑純凈的眼神時，女孩心中的陰暗彷彿在瞬間猶如大雪遇到陽光，消融的一乾二淨。”

“就在那一瞬間，女孩彷彿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求，卻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原本僅僅是擦肩而過的短暫相遇，但戲曲一樣的人生，卻安排了兩個人的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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