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陳安晏做主，替他們收了下來。

對於陳安晏來說，他自然是不擔心朝中有人會因為此事而彈劾自己。

且先不說自己就是御史，一般來說，若是朝中有人送了禮，陳安晏每次都會將這些東西折成銀子交到李的手裡。

卓定方前來，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送這把長命鎖，於是陳安晏屏退左右之後，淡淡說道：“不知卓大人今日前來，又是為了何事？”

卓定方立刻將史蘇平來查賬的經過告訴了陳安晏，包括後來史蘇平去戶部的經過，卓定方也沒有隱瞞。

同時，他也將史蘇平對他跟樓懷民的試探也告訴了陳安晏。

陳安晏聽了有些不以為然。

儘管史蘇平這麼直接讓陳安晏有些意外，但他早就知道了史蘇平是李豐年的人，所以史蘇平會懷疑樓懷民和卓定方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現在外面可都在傳，說是這兩個人是得罪了自己，所以皇上才會下旨徹查戶部和工部。

再加上自己將樓懷民派人送出去的信“送”到了唐大年的手裡，因此，史蘇平自然會去試探樓懷民和卓定方。

“卓大人應該去找樓尚書商議，下官官卑職小，哪裡管得上你們這些大人的事！”

卓定方面露難色，但還是只能硬着頭皮說道：“陳大人說笑了，皇上對大人這般器重……”

其實卓定方自然能聽出陳安晏語氣之中的陰陽怪氣，但眼下這個時候他跟樓懷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安晏打斷了！

“卓大人，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卓定方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還請陳大人在皇上面前替我們美言幾句，我們必有重謝！”

陳安晏冷笑着說道：“卓大人，你讓下官一個個區區從五品的御史，替你們這些一品、二品大員美言，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讓大家笑掉大牙！”

不等卓定方說話，陳安晏又接著說道：“卓大人倘若只是想說這個，那就請回吧，下官幫不了你們！”

卓定方一聽急了。

他看了看門口，陳宅的下人都很守規矩，沒有陳安晏的吩咐，不會隨便靠近陳安晏在的院子。

“陳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不知道你跟樓尚書是有什麼誤會，但我們都是為了皇上順利掌權，如今我們鷸蚌相爭，到時候豈不是讓人漁翁得利？”

陳安晏看着卓定方冷冷說道：“這樣的話樓尚書也曾經說過，只不過，他沒有你這樣的底氣，你沒有他那般的冠冕堂皇！”

稍稍頓了頓之後，陳安晏又接著說道：“你回去讓樓尚書好好想一想下官之前跟他說的話！”

“還有，最近這段時間不要來了！”

說完之後他便讓人送客了。

卓定方見狀還想說些什麼，但陳安晏並沒有再給他機會。

離開陳宅後，卓定方又去找了樓懷民，將陳安晏的話告訴了這位戶部尚書。

到了這個時候，卓定方也意識到了，陳安晏一定是得知樓懷民對他隱瞞了什麼。

而他自認為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陳安晏，也就是說，實際上樓懷民對自己也有所隱瞞。

不過，卓定方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當初秦王爺可是交代過，在京城一切都以樓懷民為主，包括跟秦王府之間的聯繫，也都是通過樓懷民的安排。

其實卓定方也知道，樓懷民一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但他跟陳安晏不同，卓定方會認為這是秦王爺的意思，所以他並不在意。

但他卻忘記了一件事，他跟樓懷民是李元凡的人，但陳安晏跟他們不一樣，陳安晏是皇上的人。

儘管看上去他們的目標一致，但實際上用的方式和手段並不一樣。

而且，卓定方還忘記了一件事，儘管他跟樓懷民是李元凡的人，但這大梁天下只有一個主人，那便是皇上！

樓懷民在聽了之後，內心倒是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似乎也看出了陳安晏的決心。

因此，樓懷民讓卓定方回去好好準備賬本，眼下還是先將史蘇平應付過去。

再說史蘇平。

在先後試探了卓定方和樓懷民之後，史蘇平便等着兩人來找自己。

而卓定方去找陳安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卓定方從陳宅回來，又跟樓懷民見了一面之後，這兩位大人便繼續去搗鼓他們的賬本了。

就連史蘇平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

不過，在跟單文柏商議之後，單文柏還是認為這兩人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史蘇平也已經通過徐鏢頭將信送往了山西。

他在信中主要提及了李手上的那封信，以及他的一些懷疑。

因此，他們決定等收到李豐年的回信之後再做打算。

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京城倒是漸漸平靜了一些。

但不少人都能感覺到這平靜的下面是暗流涌動！

又過了一段時間，李豐年的回信終於到了。

其實，徐鏢頭為了這封信費了不少心思。

首先，史蘇平在信中提到，宋濤剛從山西回來，短時間內不便再派他來山西，但這件事較為緊急，為了不掩人耳目，便請了日連部落的高手跑一趟。

若只是送信，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在李豐年的身邊可是有着日連部落的人，若是萬通鏢局的人去送信，自然會穿幫。

所幸的是，在這段時間裡，徐鏢頭他們已經問出了那趙家皮貨鋪里那兩個日連部落高手的名字，而且，他們還從這兩人的口中得知，他們之前曾經跟李豐年見過一面，但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徐鏢頭他們一合計，便用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在稍稍裝扮之後，倒是有七八成相似。

雖說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也問到了不少關於日連部落以及他們跟李豐年之間的事，但這還是不夠。

於是徐鏢頭讓山西分舵的鏢頭和鏢師趕在信送到山西之前，放出消息，說是耶律平已經準備對付耶律恆德以及日連部落的人。

如此一來，李豐年身邊那些日連部落的人自然要趕回去救耶律恆德。

藉著這個機會，萬通鏢局的人將信送到了燕王府。

而李豐年的回信不光解了史蘇平之惑，也解釋了陳安晏心中的疑問。

當年在猜出偷襲李之人是燕王后，李元凡便派了王慶雲去了一趟燕王府，為的就是為了說服燕王能支持李。

可是，燕王對先皇恨之入骨，哪裡肯聽李元凡的建議。

而按照燕王信中所言，李元凡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於是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至於究竟是什麼理由，李豐年並沒有說。

因此，自那之後，燕王和秦王也算是達成了合作，共同支持李。

但李豐年雖然表面上是答應了，但實際上又暗中跟齊太后他們合作，想要通過齊太后他們去對付李和秦王，最終好讓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至於李元凡在京城安插的人手，秦王之前曾提過卓定方和孫樂冬。

如今看來，秦王對燕王還是有所保留。

但實際上，雙方應該是各有心思。

陳安晏看着回信也不禁冷笑了起來。

當初李元凡當著自己的面表示會支持李，但卻跟自己隱瞞了他跟燕王之間的協議。

而且，陳安晏十分好奇，李元凡倒是用了什麼樣的理由，能讓燕王佯裝同意跟他合作。

儘管看起來李元凡似乎的確有支持李之意，畢竟當初在蘇州的時候，王慶雲還曾救過李的性命，但陳安晏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或許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陰謀。

李豐年還提到，他之所以沒有將此事告訴史蘇平，一方面，他認為秦王對他還是有所保留，另一方面他不願史蘇平跟秦王的人走得太近，這樣容易被齊太后他們懷疑。

而當初為了得到秦王的信任，他將史蘇平的身份告訴了秦王。

徐鏢頭將抄錄下來的信交給了陳安晏之後，便將原信送去了史蘇平的家中。

這也讓史蘇平對徐鏢頭更加信任了。

看過信後，史蘇平也冷笑了起來。

儘管李豐年只提到了卓定方和孫樂冬，但孫樂冬已經被陳安晏“趕”回了廣西，因此他猜測樓懷民也是秦王爺的人。

這樣一來，也都說得通了。

樓懷民知道燕王跟日連部落之間的關係，而陳安晏又是被骨制飛刀所傷，所以他才會給秦王寫信，將他的懷疑告訴秦王。

只是沒想到那麼不湊巧，樓懷民派去送信的人被打劫，信還落到了唐大年的手裡。

想通這一切後，史蘇平也開始盤算了起來。

他並沒有打算將燕王回信的內容告訴單文柏。

畢竟，眼下還不能讓齊太后他們知道，燕王除了跟他們合作之外，還跟秦王有來往。

直到目前為止，秦王扮演的角色還是跟齊太后他們更加親近。

而在燕王看來，眼下李勢弱，日後一旦齊太后他們佔據了上風，還能靠秦王去對付齊太后。

因此，史蘇平只是告訴單文柏，燕王也想不出寫信的究竟是什麼人，只能靠單文柏自己去查了。

而對於史蘇平來說，有了燕王的指點，他直接找到了樓懷民，點破了此事。

樓懷民一開始還不願承認，可在他說出了燕王提到的當年的一些細節後，樓懷民最終還是承認了自己是秦王的人，同時也承認了那封書信是自己所寫。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未知總是讓人覺得可怕。

如今知道了樓懷民的身份後，史蘇平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在被問到為何懷疑刺殺陳安晏的人是來自山西的時候，樓懷民卻是淡定地表示，因為刺殺陳安晏用的暗器跟當年刺殺李用的暗器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