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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益都,一輪紅日終於噴薄而出,新的一天又開始,軍機處會議室外,五百多名軍士全副武裝,分三批不間斷地巡邏,已經整整五個時辰了,裡面沒有絲毫散會的跡象,緊張的氣氛籠罩着整個建築群,所有巡邏的士兵都明白,山東將有大事發生,而這一切都來自一個渾身是血的金國使者。

會議室內氣氛更加緊張壓抑,空氣都似乎凝結,十幾個山東軍政要員分成兩派,唇槍舌箭,進行着激烈的辯論,雙方勢均力敵,只待李思業最後決定性的一票。

“主公!你是駙馬身份,應先救南京,取得道義上優勢,那樣以後更容易得到士人的支持!”元好問一反波瀾不驚的常態,兩眼通紅地盯着李思業,扯着嗓子督促他下最後的決心。

“不妥!”李思齊站起來反對:“我還是堅持應先取中都,讓蒲察官奴替我們滅了金國,我們直接建立政權,豈不便當!”旁邊的周翰海也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他在二年前的一次意外的事故中,腰椎骨折,無法再站立,已卸去了軍職,以軍事顧問的身份參加這次會議。

李思業手指緊按太陽穴,低頭來回踱步,他眉頭緊鎖,苦苦思索着出兵的路線,這三年彷彿過得太安逸,所謂危機象約好似的,竟在一起爆發:蒙古統一、宋國皇帝病危、金國大亂。

自從中都和河間府大量百姓湧入山東,金國亂相初起之時,振威軍便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取消所有官兵的休假,軍隊開始集結,遼東的十萬騎兵也向錦州一線靠攏。

直到昨天,李思業終於得到了苦候已久機會,張天綱趕來山東求援,而正使李蹊竟然被蒲察官奴的追兵所殺。

得此重大情報,李思業召集軍機處和振威軍高層連夜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山東的行動。出兵已經沒有懸念,甚至後勤保障、兵力部署都已經達成共識,現在關鍵是出兵路線,是走濱州取河間府和中都,與武仙軍硬碰硬;還是走濟南,取東平府,先滅了蒲察官奴的忠孝軍。

軍方支持前者,而軍機處卻主張後者,這其中的根本分歧是:到底救不救金國,是救了金國後平穩過渡,還是讓蒲察官奴直接滅了金國,山東自己扯大旗。若在三年前,李思業會毫不猶豫支持軍方的意見,而現在,他考慮更多的是將來,他或許可以坐視蒲察官奴滅金國,但這樣一來,他必然會失德於天下,況且金國這張牌對他還有用處。

“郝大人,你以為呢?”

李思業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郝經,郝經臉龐削瘦,皮膚黝黑,這是山東官員的共性,他細心聆聽,卻又似漫不經心地玩弄着手中的筆,一疊記錄紙上乾乾淨淨,一字也沒有。

“屬下在想......”郝經遲疑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話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容不得再把話吞回去,便淡淡道:“屬下在想,蒙哥和忽必烈又該怎樣應對這金國大變,他們已經統一了蒙古,難道會在一旁袖手旁觀嗎?我看未必,如果他出手的話,又會走那條路,是潼關還是太原?屬下以為蒙古的因素不能不考慮。”

“郝大人說得不錯!”刑部司司馬李汾起身接口道:“蒙古必然不會袖手旁觀,不管走潼關還是太原,都會和武仙碰撞,我們去,只會白白便宜了蒲察官奴,不如取南京坐山觀虎鬥,武仙敗,我們收殘軍,蒙軍敗,我們取關中,這何樂而不為?”

李思業點點頭,停住了踱步,慢慢地坐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刷!’地向他望去,看來,主公已經下定決心了。李思業用平靜而略帶一點嘶啞的聲調徐徐道:“我決定,出兵南京,先取歸德府,斷了蒲察官奴的後路。”他微微一頓,又道:“命晁雄和宋襄出山海關,取大興府和中都,再命劉整的水軍渡渤海取河間府,觀望武仙軍。”

說完,掃視眾人一圈,微微一笑道:“如此,大家可滿意?”

元好問終於放下心來,能這樣決定,在政治上算是贏了。

......

余階的戰馬立在一個樹木茂密的山坡上,密切的注視着戰鬥,他現在任虎賁衛的左中郎將,第一次面臨實戰,從濟南出兵後,他幾乎就沒有睡個一個囫圇覺,眼睛熬得血紅,脾氣也奇大,他從腳蹬上挺起身,用粗話謾罵敵人,扭歪的嘴唇上糊滿了唾沫,弄得手下的將士們活象一群被牛蠅惹得發狂的水牛,用大聲咆哮來反駁。一路而來,他每到一個村莊,都要扯着喉嚨向農民們叫喊一番:“土地屬於種田人的,我們來,就是要把土地還給你們。”

“無論漢人當皇帝還是女真人當皇帝,只要讓百姓吃飽飯就是好皇帝!”

不管是漢人農民還是女真人農民,他們都象着魔似的聽着這些狂妄之語,結果他的部隊獲得了大量的自願民夫,硬生生的將一門門重達幾千斤的青銅大炮,手推肩扛地送上小山,扼住了去歸德府的必經之路。

他的任務是攔截從開封府過來支援歸德府的敵軍,三天前,獨臂將軍宋湧泉的麒麟衛包圍了歸德府,前日,斥候來報,圍攻南京的忠孝軍分出三萬人急援歸德府,於是,殲滅這三萬援軍的任務就落在了余階的身上。

已是凌晨,但戰鬥依然在殘酷的繼續,在山腳下是一條小河,蜿蜒流過,右邊那道寬闊的石橋,是通往歸德府的其中一條必經之路,正冒出股股濃煙,對岸那荒草遍業野的沼澤里,現出火槍營和弩兵營把守的鋸齒形戰壕。左邊,一道彎彎曲曲的澗溪穿過蘆葦,流進河裡,在往左,澗溪後面,一座村莊正在熊熊燃燒。

大約六百步開外,便是忠孝軍的防線,從那裡向右轉彎,一直通到遠處那鬱鬱蔥蔥的小山。

兩岸的火焰將河流染成了污濁的紫色,隨着沉悶的爆炸聲,一股股水柱向上騰起,在褐色的煙霧裡四散開來,來救援歸德府的軍隊是忠孝軍的精銳,擁有大量的火器,尤其是震天雷,毫不留情地向振威軍的陣地傾瀉而去。

村莊上的戰鬥最為熾烈,那裡有通往歸德府的另一條官道,忠孝軍的幾十門石炮不斷發出尖利的呼嘯聲,擲出的震天雷在農莊上空爆炸,織成了一張明亮的火網,箭矢密集如鋼針,從澗溪對岸的草叢裡和蘆葦叢里潑濺過來,振威軍還擊的回回炮劃破夜空向小山的另一邊飛去。整個天空亮如白晝,整個大地都已沸騰。

這種對峙已經持續了很久,余階望了望西天,啟明星已經升得老高,天快要亮了,敵人隨時都會發起進攻。

爆炸的轟隆聲果然越來越密,河水的沸騰也越來越凶,震天雷雨點般落在石橋的周圍,地面不時悶悶地震動一陣,泥巴和碎石兜頭蓋臉向戰壕砸來。可是燃燒的村莊那邊,這會兒反而倒沉寂下來,在濃重的黑暗中,敵人已經沿着村莊的官道進攻。

晨曦已經帶着一點朦朧的亮色,余階可遠遠看見大片移動的身影,極為緩慢,他手一揮,眼中閃過一絲殘酷的笑容,在他身後,拿掉覆蓋的枝葉後,露出了數十門的青銅大炮,黑洞洞地炮口對準官道上群聚的敵人,炮兵在迅速地裝葯填彈。

“給老子炸這幫狗娘養的!”隨着余階的一聲叫罵,三十門大炮齊聲怒吼,夾雜尖利的嘯聲,雷鳴般的向敵群滾去,碗大的炮彈在敵群中猛烈地爆炸開來,密集的彈片封鎖了整條道路。面對這種比震天雷還要可怕的武器,敵人被炸蒙了,當他們清醒過來時,地面上已經鋪滿了大片的屍體,發一聲大喊,敵人狼狽地逃回了陣地。

天亮了,敵人似乎要孤注一擲,組織起上萬的士兵又向石橋這條道衝來,但石橋的左右埋伏着振威軍的另一支新式部隊,由突火槍兵改來的火銃兵,射程可達三百步遠,也更加精準。

“向他們開火!”

山坡上射擊的令旗舉起,火銃兵都尉一聲大吼,五千支火銃急速地發射出子彈,惡魔暴怒般顫抖着,噴出嗆鼻的煙味兒,子彈如雨點一般的密集,毫無懸念地打進敵人的身體,也毫無懸念地進行一邊倒屠殺。

“這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山東軍隊嗎?”當金兵掀開振威軍神秘的面紗,看到的竟是如此可怕的武器,振威軍立刻被妖魔化了,在金兵的眼中,敵人就是一頭從地獄裡衝出的惡獸,要將所有的生命都吞噬乾淨,還有二百步,進攻的士兵便已損失過半,忠孝軍開始膽寒,開始掉頭回撤,但青銅大炮的炮彈卻不依不饒攆着他們屁股追趕。

‘嗚—’悠長的號角聲吹響,從山上的樹林中衝出數千匹戰馬,戰刀閃過寒冷的鋒芒,高高舉在頭頂,吶喊着、象山洪爆發,黑色的洪流直向敵軍席捲而去。

這場伏擊戰,只是整個戰役中的一個小小組成部分,振威軍的十五萬主力軍在李思齊的率領下,繞過歸德府,也效仿蒲察官奴的閃電戰,一舉端掉了開封府,在南京城下大敗蒲察官奴的忠孝軍主力,蒲察官奴落荒而逃,在搶糧時被憤怒的村民包圍,由此丟掉了性命,他的兒子蒲察玉郎下落不明,有傳聞逃往宋國。

五天後,李思業在三萬鐵騎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從益都開到南京,等待他的,不知又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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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把我頭都要寫炸了,實在不想寫戰爭,不擅長,一晚上只能寫下一千多字,太累了,明天向各位請一天高溫假,只請一天,周一早上8點半準時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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