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們是我為沐老太太精心挑選的護工。沐老太太是我的病人。”
季初涵笑，溫柔又大方，試問，能為病人做到這種地步的醫者能有幾個？
秦力心頭驟然一沉。
但好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世家子弟，不管心頭如何驚駭，面上依然風雨不動。
“沐老太太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只要沒什麼其他意外，一定能長命百歲！”
季初涵故意感慨。
其實，沐老太太並不適合在這種天外出，受點風寒都會影響她血管。
她的血管現在非常脆弱，寒冷的天氣會讓皮膚和血管收縮，加大血管堵塞甚至破裂的幾率。
昨天，她安排的護工就已經做了綜合評定，沐老太太的身體熬不了幾天了，風險已經高到隨時可能出事。
本來今天她只是打算將這盆髒水潑給盧家，可以說是盧家的葯田影響了她的身體，最好製造一個摔跤什麼的，再來血管破裂就合情合理。
可就是這麼巧，顧卿卿今天也在這裡。
她來背這口黑鍋，再合適不過。
“你們怎麼能把老太太跟顧卿卿留在一起？”季初涵故意憂慮地說，“沐老太太一直不喜歡顧卿卿，還因為她跟大兒子沐景山鬧翻了，顧卿卿不會故意刺激了老太太，萬一弄出個好歹怎麼辦？”
秦力心底咯噔一跳，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季初涵為什麼會讓兩個護工帶沐老太太出門，還出現在這裡，還丟給顧卿卿了。
他的視線看過去，顧卿卿此刻正握住沐老太太的手，兩人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
他的臉色驟然一黑，轉身便往顧卿卿那邊走。
季初涵在心裡笑出了聲，老天真的太眷顧她了，還專門給她送了秦力這樣一個人證。
秦力對顧卿卿有芥蒂，顧卿卿當著他的面害死自己奶奶，秦力一定會公事公辦，讓她身敗名裂。
秦力腳下生風，越走越快，心跳也在加速。
“顧卿……”
他想喊顧卿卿離沐老太太遠點，顧卿卿已經鬆開了老太太的手，她的聲音也傳過來。
“季家給的葯你還在吃嗎？那會要了你的命。”
沐老太太能信了她才怪，“少在這裡污衊季小姐，她是我見過最美麗善良的人。”
顧卿卿一臉冷淡：“這樣啊，她來看你了，你還不快去？”
沐老太太轉頭，這才發現季初涵也過來了。
她是知道顧卿卿搶了季初涵在盧老九那裡的名額的，所以絕對不能讓她誤會自己跟顧卿卿親近。
於是她急匆匆就朝季初涵走過去。
季初涵臉色驟變，這個老太婆精神頭怎麼還這麼好？
怎麼還不發病？
季初涵的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裡甚至已經開始叫囂，你不要過來，我可不想這個時候背鍋！
兩個護工表現就非常明顯了，相互攙着往後退了好幾步，彷彿沐老太太此刻就是一個瘟神。
“你們怎麼了？”
沐老太太有點懵，她不就跟顧卿卿說了幾句話嗎？不就是想讓顧卿卿替沐家光宗耀祖，順道看看顧卿卿能不能請得動盧老九給她調養身體讓她多活幾年嗎？
但在季初涵面前，老太太不敢說這些，只道：“季小姐，你別誤會，我跟顧卿卿根本不熟！”
季初涵找回理智，就算沐老太太沒在顧卿卿身邊倒下，但只要她接觸過顧卿卿，自己就可以栽贓給她，於是她說，“老太太，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我給你把把脈。”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讓遠處的秦力和顧卿卿都能聽見。
秦力此刻臉色已經慘白。
因為，他已經完全明白季初涵這一連串的算計是為哪般了。
以前他只知道他有點大小姐的驕傲和脾氣，但現在……
看看剛逃過半劫的小妖孽，他竟然生出一股劫後餘生的感覺。
甚至有點後怕，如果昨天自己沒聽見兩個護工的對話，就識不破季初涵的詭計，那今天，沐老太太若真在顧卿卿面前出了意外，自己會怎麼做？
他，不敢想！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行為模式了。
沐老太太緊張地把自己的手伸過去，還說：“顧卿卿不會害我吧？”
季初涵故弄玄虛，“我要把一把才知道。”
有了這些說辭，就算沐老太太現在倒在她面前，或者病情加重，她都可以將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然而，脈搏一入手，她突然呆住。
因為，此刻，沐老太太的脈象竟然比前幾日還要好些。
怎麼回事？
難道這葯田裡有什麼葯會對她身體有好處？
季初涵鬆開老太太的手就往葯田裡走，看到顧卿卿身邊那一籃子草藥，她目光定住。
這些都是揮發性草藥，氣味就能有效果。
該不會就是這些？
她下巴一抬，“你這些草藥怎麼賣？我要了！”
草藥種類很多，她得拿回去具體研究。
顧卿卿：“盧家草藥很名貴，你買不起。”
草！
天下間，還有我季初涵買不起的草藥？
“你開個價！”
“一株一千塊，這裡有三百多株。”
顧卿卿像早就算計好似得，連自己采了多少株都記得。
“看在你我認識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免除零頭。”
你特么就是在坐地起價，還抹什麼零頭？
“不必，我全要了！”
她堂堂季家傳承人可不會跟一個見錢眼開的鄉巴佬計較。
何況秦力還在，她就是要讓秦力在看看顧卿卿的醜陋嘴臉。
結果這一數，一個籃子里數出了五百六十株，而且除了上面的藥材值點錢，下面竟然是雜草。
是的，上面一百多棵是藥材，下面四百來棵全是雜草。
秦力的嘴角終於抽了，季初涵眼珠子終於瞪圓了。
世家子弟在顧卿卿面前就沒誰能維持住自己形象的。
“哎呀，竟然這麼多啊，我以為只有三百來株呢，季小姐，你有這麼多錢嗎？”
想要噴她用雜草來糊弄人的季初涵被這句話激將得當即轉了五十六萬給她。
提着籃子，她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顧卿卿給愚弄了，難免氣急敗壞。
“秦力，你讓你那些兄弟小心着點，這個人太會算計了！”
剛看完季初涵是如何算計顧卿卿的秦力，悶悶哼出一個音節，“嗯。”
竟然不幫她指責顧卿卿，季初涵心裡不得勁，這下更加氣憤了，“走，我們回去！”
“小師祖，這是雜草，你竟然也能賣她一千塊錢一棵？”
以前盧家這些學徒葯童其實對季初涵也說不上厭惡的，因為她高高在上的家世，難免還有幾分敬畏，但自從上次季初涵拿偷學別人的針法強行說是她自創的之後，整個盧家上下都瞧不上這種人。
而他們的小師祖，不僅人品好，醫術好，還如此聰明，坑人都坑得對方沒脾氣。
身為小師祖，顧卿卿還是很大方的，一人發了一千塊紅包當獎勵，又給盧靖年轉了幾十塊當賣草藥的錢，其餘的心安理得收進自己口袋裡。
在整個過程中，秦力的三觀碎了又粘，粘好又碎，最後徹底麻木了。
這特么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