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沐承旭就被轉進了普通病房。
一家四口誰都沒有離開。
早上，沐景山去買早飯，唐唯和沐宇陽在沙發上睡著了。
顧卿卿起身，趁着沒人，握住了沐承旭的脈搏，小臉頓時皺了起來。
的確是中毒，毒入肺腑，藥石無靈，但也並不是就不能治。
少年的手突然一動。
顧卿卿轉頭，對上他略帶惶恐的眼。
“你醒了？”
沐承旭張了張嘴，嘴唇和喉嚨都好乾。
顧卿卿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拿出吸管，另一頭遞到他嘴邊。
沐承旭猶豫了一下，輕輕咬住吸管，啜了一口，一股暖意蔓延全身。
顧卿卿露出溫柔鼓勵的笑。
“嘴裡是不是很苦？我給你帶了糖。”
從書包里翻出一瓶糖丸，倒出一粒，誘哄，“要吃嗎？”
沐承旭青青的小臉泛出一抹微紅，張開嘴。
糖丸在舌尖融化，不是很甜，但把嘴裡和肺腑泛上來的苦澀沖淡了。
“姐……”
這一聲，叫得顧卿卿一愣。好像丟失的什麼東西被彌補回來了。
“還要吃嗎？”
顧卿卿笑，臉頰有梨渦淺淺，少年更喜歡了。
“要。”
沐景山回來，就看到兩個孩子的溫馨場景。
因為身體原因，兒子從小就被孤立，甚至連最開始，沐宇陽都很怕他。這直接導致這孩子性格孤僻沉悶，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兒子如此平和的表情了。
手按在門把手上，他卻沒進去，直到護士過來記錄體溫血壓。
一看顧卿卿喂沐承旭糖丸吃，護士急了。
“病人剛從ICU出來，不能吃東西！”回頭，“快叫醫生！”
整個病房頓時兵荒馬亂。
唐唯和沐宇陽也被嚇醒了。
“顧卿卿，你是不是想謀殺我弟弟！”沐宇陽怒了，一把打翻了瓶子，還擋住顧卿卿不讓她靠近。
“沐宇陽！”
唐唯被嚇到了，“道歉！”
少年桀驁地杵着，絲毫不動搖。
“是我自己要吃的。”沐承旭微微擰眉，有點不高興。
沐家二百五少年可不管這麼多，“你們誰都別想袒護她，其他的我都可以退讓，獨獨這件事不能！”
沐景山扶額，只得去看受了委屈的女兒，“卿卿……”
少女搖頭，“我沒事。這個糖丸對弟弟有好處，我不會害他。”
她臉色很平靜，平靜得沐宇陽有點心虛。
看看被灑了一大半在地上的糖丸，少年紅了耳根子。
“不行！沒醫生允許，你不能給他亂吃東西。”少年依然堅持。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一翻檢查之後，發現原本偏低的血壓竟然升高了一點，心跳體溫也正常了，完全不像是剛從ICU轉出來的病危病人。
“病人沒事，你們不用緊張。”
轉頭看到那隻掉在地上的瓶子，以及灑落的糖丸，醫生突然變了臉色。
趕緊撿起糖丸和瓶子，緊張查看，這怎麼這麼像前段時間華科院公布出來的神葯？
查看瓶身，並沒有華科院的標誌，捏開糖丸，只能嗅到淡淡的薄荷味兒，倒是清涼宜人，在煩躁的季節，這股清涼很安神。
醫生鬆了一口氣，擺正臉色，“雖然沒事，但盡量別亂給病人吃東西，不管是葯也好，糖也罷。”
交代完出去，沐景山跟上，“既然沒得治，為什麼不讓孩子吃自己想吃的？”
他怒了，頭一次當著外人紅了眼眶。
醫生被嚇着了，“沐先生，對不起，是我們技術有限，不過，令郎的病也不是沒得治。”
“怎麼？”沐景山心嘭咚直跳。
“兩個方法，一，去給‘鬼醫’下單，聽說他是華國人，也許對咱們會優先考慮呢？”
沐景山：……
你這話說了跟沒說有差別嗎？
你怕是不知道全球有多少皇室政要金融大亨求他出面治病，他理過誰？
就算偶爾接個單子也完全推斷不出其規律，沒辦法投其所好。
醫生覺得還是有差別的，至少有方法治不是嗎？
“第二，去國家官網競拍萬金散，這是華科院剛推出的新葯，裡面含有早先研製的九幽葵，能疏通血管，修復經絡，幫助受損組織再生，對三高、血液病、衰老病、神經疾病等都有奇效，我特地諮詢過我的老師，他說萬金散對令郎的病也有效用。”
“但第一批出來只有十瓶，已經賣光，聽說第二批馬上也要上市了，這批可能會有上百瓶，只是，上次它的價格已經被炒到九千萬，現在知道了它的療效，只怕全球大佬都會來搶，那價格只可能更高……”
醫生眼神複雜地看着沐景山，顯然第二種方法才是可行的，可起步九千萬的葯誰吃得起。
就算有奇效，也不是一瓶就能藥到病除，像沐承旭這樣的，要修復根本，只怕十瓶都不夠。
十瓶，那得多少億？
就算沐家當家人對沐景山這個大哥一家再好，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那麼多錢來救濟他們，就算沐繼山親情至上，這些錢也能將沐家掏空。
對，你沒看錯，就算是漢城數一數二的身家，都吃不起萬金散，更不要說普通小老百姓了。
更大的悲劇是，即便你家產足夠，你是要跟全球多少大佬豪門搶，搶到的幾率微乎其微。
思及此，醫生都有些後悔說了這些話。
拍拍沐景山的肩膀，一副我已經儘力了的表情。
沐景山一句話沒說，去到走廊拐角處，煩躁地抽着煙。
“爸……”
顧卿卿突然出現，沐景山趕緊掐滅煙頭，打開窗戶散氣。
“別告訴你媽。”頓了一下，“我抽煙的事。”
“嗯。”
沐景山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這個笑容比哭還難看。
顧卿卿盯着他，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緊張疲憊的臉部肌肉似放鬆了一分，沐景山揉揉她的發頂，“卿卿，有你當女兒真好。”
顧卿卿怔住。
“你媽媽和弟弟都非常喜歡你，有你陪着他們，爸爸就放心了。”
“現在爸爸要回山上，你幫爸爸照顧他們好不好？”那個二百五兒子他是指望不上的。
顧卿卿點頭，“好！”
沐景山又揉揉顧卿卿的頭髮，臉上是愧疚和無奈，笑容都裝不下去了，急匆匆離開。
剛才醫生跟沐景山說的話，顧卿卿都聽見了。
沐承旭的病，並不是拿到萬金散就能痊癒的。
萬金散說白了也就是個修復葯，最適合做基礎調理，要對症治病，還得搭配其他治療手段，那樣才能事半功倍，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