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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鋒與棒身接觸的瞬間,那根奇形棍棒陡然急劇震顫起來。

這震顫的幅度並不大,頻率卻高到不可思議,以至於棒身在眾人的視線中幾乎失去形體而變成一束漆黑的模糊光影。

因為超高頻率的震顫,刀鋒與棒身在一瞬間其實已經在以毫釐計算的微小距離下經過了千百次碰撞。

在千百次碰撞之下,那本身便屬神兵、質地堅韌無比的棍棒不僅將似乎能斬開世間一切事物的刀勢消融於無形,更將其震得反向高高盪起,令那黑衣人門戶大開。

而阿飛刺出的遠超平時狀態的一劍便從他洞開的門戶長驅直入,劍尖處的一點紅艷星芒霎時已到他咽喉。

黑衣人懸在空中的身軀借了刀上反震之力,於這間不容髮的瞬間再生變化,仰身後翻如錦鯉穿波。

阿飛的“薔薇劍”便貼着黑衣人的面巾刺在空處,鋒銳無匹的劍刃雖只似沾非沾,卻還是將面巾的下半截從中割破,露出光潔無須的嘴巴,顯示處此人的年歲應該不大。

黑衣人見玉簫道人已屍橫台上,自己的“圍魏救趙”之策落空,心中立時萌生去意,藉著倒飛之勢疾掠向台下。

“給貧道留下罷!”

已騰出手來的胡壚一聲斷喝,身形扶搖而起在空中截住黑衣人,手中的玉簫如棍棒、如長劍、如鞭鐧、如槍矛……霎時間連攻十七八招,每一招都是不同兵器的用法。

黑衣人沒有再用出先前那石破天驚的一式斬擊,轉而施展了一路變化奇詭,連綿不絕的刀法,以攻對攻與胡壚對拼十七八招。

兩人的輕功都已超凡脫俗,每出一招的同時,都能憑藉兵器反震的一點力量變換身法,在這十七八招之間,身體竟始終滯留空中,宛如仙人馮虛御風。

台上的心湖駭然喝道:“這是魔教鎮教神功‘如意天魔,連環八式’,大家一起出手,無論如何定要將此獠留下!”

少林派執掌武林白道牛耳、多次領袖群倫反擊魔教入侵,作為少林掌門的心湖自然對魔教知之甚深。

據他所知,魔教最核心的功法合稱“十大神功”,其中排名第一的便是黑衣人所用的刀法“如意天魔,連環八式”。

這一路刀法共有八式,每式分三十六招,每招含一百零八種變化,合計三萬一千一百零四種變化,已盡窺刀法之極。

最重要的是這路刀法向來只傳魔教教主,配合魔教鎮教之寶“圓月彎刀”施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這黑衣人年歲不大,手中用的也非“圓月彎刀”,絕不是現任魔教教主白小樓,卻必然與其關係極其密切,說不定便是他選定的繼承者。

若當真如此,留下此人便等於斷了魔教的未來。

心中霎時衡量了事情的輕重,他人如長天一鶴飛掠而起,絲毫不顧一派掌門的身份,要與胡壚聯手夾擊那黑衣人。

黑衣人自知再不走便永遠走不了,拼着用肩背受了胡壚玉簫一擊,在噴出一口鮮血的同時,激發了一門該是燃燒精血的秘法,身形以無與倫比的高速疾掠而走,連胡壚也自覺追之不及而只能放棄。

“本座神教權法天王多爾甲,來日必報胡壚道長厚賜!”

那黑衣人的身形瞬間去遠在眾人視線內消失,卻將這句深含無窮恨意的話語留在原地回蕩不休。

胡壚落回封禪台上,對權法天王多爾甲的威脅之辭渾不在意,只當做是敗犬的狺狺狂吠。

他笑呵呵地向著方才及時出手救下之人拱手笑道:“天機棒果然天下無雙,貧道佩服!”

那持棒站在阿飛身邊的正是天機老人。

但他此刻已全不復平素那乾巴老頭兒的形象,脊挺肩張腰背筆直,將身高憑空拔高了兩寸有餘,皮膚如充了氣般變得緊緻光滑,若非鬚髮仍是一片花白,天機老人的“老人”之謂已經名不符實。

天機老人平素變幻形貌正是不想暴露身份,見胡壚佯作不認識自己,也順水推舟地做出禮貌而疏離的初識態度,淡然笑道:“胡壚道長也當真了得,居然能夠察覺老夫已到現場,而且篤信老夫會出手救下這小子。”

因為在去年初識時,胡壚便展現出某種神秘的感知能力,所以天機老人知道他是確定自己在場,甚或事先便察覺那權法天王多爾甲的存在,才放心地讓阿飛面對這一次的生死危機以作歷練。

待兩人寒暄過後,台上的心湖與百曉生也上前來見禮。

各自見禮已畢,百曉生走到台邊,向著台下眾人拱手長揖,面上滿是慚愧之色:“老夫識人不明,讓玉簫道人這魔教妖邪魚目混珠,僅此向天下英雄致歉,並宣布將此獠自‘兵器譜’內除名!”

他頓了一頓後,轉換笑顏又道:“今日這次盛會雖被兩個魔教妖邪擾了一場,卻也讓我們見識到天機老人與胡壚道長的絕世武功。只是此刻老夫是更加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分判這兩位的高下了。”

台下立時有人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接口叫道:“那還不容易,既然兩位都已到場,何不就在此切磋一回已定高下?”

此言一出,眾人都將目光落在天機老人與胡壚身上。

這一句話卻是將兩人架到火上,須知江湖中人爭得便是一個“名”字,雙方中無論是誰說半句推脫之辭,那便等於將“兵器譜”榜首之位讓給了對方。

天機老人雖然豁達,卻終究未能勘破這個“名”字。

而且與胡壚相識日久,他隱隱感覺到這個面和腹黑的道人藏着太多底牌不肯輕易示人,心中也早有找機會探其虛實的念頭。

正因如此,他此次來嵩山前,才將多年封存不用的成名神兵“天機棒”取出。

如今既然有了一個機會,他便順水推舟地向胡壚拱手道:“此事終究要有個了結,擇日不如撞日,道長意下如何?”

胡壚欣然還禮笑道:“固吾願也,不敢請爾!”

他連皇帝都當過,哪會將什麼“兵器譜”的排名放在心上?

但作為立志追求巔峰與超脫的武者,能夠有機會與全力出手的天機老人較量一場,也是正中其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