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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神秀才要翻身上馬,一道身影飈了過來,躍上棗紅馬,啪的一掌,拍在馬屁股上,棗紅馬嘚嘚狂奔,立時棄他而去。

“卧槽……”

鄧神秀看清了,竟是桑雨綺奪了他的馬。

他正驚疑間,李道緣和雅嫻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她往那邊去了,你們要追,現在還趕趟。”

鄧神秀往桑雨綺遁走的方向一指。

“找你也一樣,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我要你原原本本說給我聽,少一個字,我讓你身上掉一塊肉。”

李道緣一臉陰沉地盯着鄧神秀。

問題還是出在密道上,雅嫻精細,竟然每晚都會去查驗密道。

多年不曾開啟的密道,一旦開啟,難免留下蛛絲馬跡。

一查,劉氏房內空空如也。

李道緣和雅嫻順着密道追來,桑雨綺立時就漏了。

而劉氏的出逃,鄧神秀的出現,他用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桑雨綺必是和鄧神秀勾在了一起。

一想到桑雨綺妖嬈的身姿,絕美的容顏,自此和自己無緣,他一腔怒火全本鄧神秀來了,覺得自己就是被這混賬綠了。

“如此說來,大家是不能愉快地交談嘍?”

啪的一下,一枚圓盒落在地上,火焰隨着煤油流溢。

不待李道緣動手,騰得一下,霧丸升騰,李道緣遠遠退開。

雅嫻師太冷聲道,“不過一個書生,習得點浩然氣,有什麼……”

話音未落,蹭地一下,一枚透紅的岩心針激射她眉心,雅嫻師太冷笑一聲,袖中長簫彈出,直掃岩心針。

蹭地一下,岩心針直接從長簫中穿了過去,雅嫻師太眉心多出個紅色小孔,下一瞬,便有血色在她白皙的臉上暈染開來。

“雅嫻!”

李道緣怒喝一聲,正要發功,七根通紅的飛針迎着他射來。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李道緣掌生波紋,氣旋震動,才要震飛飛針。

豈料,七根岩心針悠忽飄回,如鬼魅一般走位。

另一邊,鄧神秀已脫身到了霧氣屏障的另一頭。

“該死!”

李道緣手掌一翻,氣流激蕩,雅嫻師太腰間寶劍彈射進了李道緣掌中,他仗劍便要殺進霧區。

忽地,七根飛針如鬼魅飈射,李道緣挽個劍花,漫天光影,連續地鐺鐺聲後,再定睛時,整枝寶劍只剩了劍柄。

李道緣大吃一驚,咬碎銀牙,厲聲呼道,“納命來!”

他雙掌急拍,盪開岩心針,身形電閃後撤,消失在莽林中。

“這老陰比。”

鄧神秀毫不意外。

沒有這絕頂的謹慎,當年瀚海北庭那麼多的英雄豪傑,怎麼就他李某人混到了北庭之主。

此地不宜久留,鄧神秀也急急撤走。

沒了棗紅馬,行程快不了,他是到了後半夜才趕到譚明住處的,他以為秦清會在那裡等他。

豈料,他到時,譚明只給了他兩封留書。

一封是秦清給的。

秦清要他儘管放心。

照料他母親的事兒,她會辦妥,權當還他誅殺謝玉的情分,自此之後,雙方兩不相欠。

另一封是劉氏留下的。

劉氏要他一定要好生向學,多聽他秦師叔和蘇提學的教誨,還說她和秦清很談得來,要他勿要挂念。

末了,提了一嘴,希望下次,鄧神秀去探望她時,若能帶上桑雨綺就最好不過了。

鄧神秀默默道,“娘哎,師娘那種類型的,我可把握不住。怕是潘子和嘎子一起來了都把握不住。”

回到家裡,已是半夜,鄧神秀雖然疲倦,卻沒有困意。

不出意外,明天夜間,聖輝會就要舉事了。

母親已經離開了淮東,按道理說,他沒什麼隱憂了。

明日一早起來,離開淮東這個是非之地就好了。

即便明天的祈福會如常舉行,只要他不現身。

與他名聲,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換作前一世的他,根本不會有什麼心結,但重生以後,情緒上的副作用真的不少。

他發現自己變得兒女情長了許多,已經嚴重威脅他行走江湖了。

“奶奶的,不管了,我又不是楚狂歌那個十三娃,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吧。”

他搖了搖頭,似乎甩出了雜念,不多時沉沉睡去。

次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站在院子里洗刷,聽見砰砰敲門聲。

開門一看,一個六七歲的童子一手捧着一碗餃子,一手藏在身後,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是李嬸家的毛毛吧?”

前世今生加一塊兒,他也沒和鄰居說上幾句話,這些npc只存在於母親和翠荷的聊天中。

“這是我娘包的餃子,送你一碗。”

小傢伙一隻手端着一大碗餃子,蠟黃的小臉皺巴巴的,顯得很是吃力。

鄧神秀接過餃子,“替我謝過李嬸。”

他知道李嬸家也不富裕,這碗餃子已見情義。

他正想着如何回禮才妥當,那小傢伙見他收了餃子,舒了一口氣,藏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卻是一本對摺打開的書本。

書本上的文字稚嫩,但一筆一划很是工整。

小傢伙道,“他們都說你是文曲星下凡,這上面的正氣歌訣,是你作的么?”

鄧神秀定睛看去,書本上的文字,可不就是那“天地有正氣”的殘篇。

“怎的?”

他還真不好意思,當著一個稚童的面,將想見江南的原創據為己有。

小傢伙小臉脹紅道,“夫子說,能寫出這樣文字的人,肯定是濟世救民的大英雄,值得尊敬。”

說著,沖他深深鞠了一躬,遠遠跑開。

鄧神秀端着那碗餃子,怔了怔,道,“醋,醋呢。”

李嬸的手藝不錯,即便沒有醋,不過十餘息,一碗堆尖的餃子被他清空。

放下碗筷,鄧神秀長嘆一聲,喃喃道,“悔不該識得楚楚,生生變成了和他同樣段位。”

一聲嘆息後,他出門租了匹馬,一路疾馳,朝望冷峰的大智分舵趕來。

他本已打定主意一覺起來,就離開淮東。

可看着一臉童真的毛毛,他才意識到這些不是NPC,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他沒多高尚的情操,也沒有偉大願望。

此番重生,不過是想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順帶着能彌補遺憾。

當然,捎帶着能竊取長生,也就知足了。

他這人不貪心。

可現在要他坐視毛毛這樣的孩童,凋零於戰亂,而無動於衷。

他發現自己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