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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楓絕望地搖頭,楚狂歌眉頭微皺,手腕才要抖動,冷楓急道,“黑旗營就是同袍會開設的,裡面的孤兒都是黑旗營劫掠來的。

其中不少孤兒,都是黑旗營造就的。

我見過你母親,一個罕見的美人,那天她帶着只有兩三歲的你,乘馬車路過嶺南,身邊有不少護衛。

但遇上黑旗營了,她的那些護衛個個厲害,殺了黑旗營不少人。

但最後,還是寡不敵眾,你母親自刎死了。

臨死前,用一把匕首,在自己臉上划了許多刀。

我那時跟着龍頭,什麼也不懂,只記得龍頭說可惜了。

那時,龍頭也只是黑旗營里的小人物。

那場大戰,他也受了重傷。

本來他是要殺了你的,但不知怎的又沒下手。

只用匕首,在你的手腕處,划了個口子,才把酣睡中的你吵醒。

我就知道龍頭遲早要將你納入麾下,報當年重傷之仇。

果不其然,十年後,你成了他的手下,為他南征北戰,開疆拓土。

真的,這些年,你立的功勞很多。

上面早就聽說你了,也曾找龍頭要過你,但龍頭說,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他身邊。

所以一直不肯放你。楚兄弟,你命不好,受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

但你對弟兄們真誠,熱情,心地善良,簡直活菩薩一般。

兄弟我就是嫉妒你的人望,才屢屢與你作對,其實我心裡最佩服的就是你啊……”

冷楓後面求生欲爆棚的吹拍,楚狂歌一句也沒聽下去。

他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模糊了視線。

他對母親的記憶很少,只隱隱記得,自己說髒話時,母親會生氣,好打自己的手心。

他慶幸打手心的疼痛加深了這唯一的記憶,他現在連母親的模樣都記不起來。

至於母親的慘死,他也沒什麼印象,聽冷楓的意思,那場截殺爆發時,他正在酣睡。

“龔元,龔元……母親,母親……”

楚狂歌宛若瘋魔,口口聲聲反反覆復念叨着這兩個詞,眉心處突突急跳。

冷楓瞪圓了眼睛,他分明見到楚狂歌眉心處被一道藍光點亮了。

忽地,他的記憶一下被拉扯得很遠,他隱隱記得,那場截殺爆發時,楚狂歌母親的護衛發怒時,眉心皆有藍光點亮,但沒有一個像楚狂歌這般恐怖。

楚狂歌眉心處彷彿被安置了一枚藍色的太陽。

“媽呀。”

冷楓驚呼一聲,拔腿就逃。

嗖,嗖,弓如霹靂,兩隻勁弩射中了他,一隻穿過他的眉心,一隻穿過他的左肩胛骨。

冷楓哼也未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他身體才歪倒在半空,密集的箭雨就迎着楚狂歌爆發了。

“孽障,納命來。”

龔元一馬當先,躍出陣中,緊隨箭雨,迎着楚狂歌殺來。

當他才看清楚狂歌面容,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口中只剩了吼叫,玩命朝後遁去。

“龔元,你該死!”

楚狂歌怒喝一聲,一步跨出,竟到了五丈之外。

正拚命催動勁弩的護衛們,才看清楚狂歌形貌,齊齊怔住了。

此時的楚狂歌渾身布滿大塊的鱗甲,額前生出一個紅色彎月形的犄角,背後拖着短而厚實的尾巴,整個人的身量,足有兩米四五,一雙眼睛宛若一對深不見底的血洞。

“龔元,你該死。”

又是一個踏步,楚狂歌趕上了魂飛魄散的龔元,大手一揮,便將龔元抓入掌中。

“我是你師父,狂歌,我是師……”

話音未落,楚狂歌已將他扯作兩段。

隨即,楚狂歌又撲入人群,口中嗬嗬有聲,“龔元,你該死。”

“龔元已經死了啊。”

姜茗欲哭無淚,玩命奔逃。

身後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讓他肝膽俱裂。

“妖怪,妖怪啊,太上乾元,老君借法。”

謝明利一邊狂呼,一邊咬破了中指,胡亂在空中畫著法訣。

身後的楚狂歌已越追越近,後面的慘叫聲漸漸稀少,謝明利眼淚橫飛,“龔元,你特么真該死,這麼好的一個人,被你禍禍成什麼……”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又兩個呼吸,楚狂歌口口聲聲念叨着“龔元,你該死。”

他又抓上了姜茗,一團血漿爆開後,楚狂歌又對滿山的樹木發動了攻擊。

他彷彿不知疲倦的魔神,半山的巨木都被放倒後,他攀上了崖頂。

一汪圓月鋪滿了崖下的漢江,他心裡燒起無盡的火,整個人彷彿要爆燃了。

他對月狂嘯,忽地,縱身一躍,跳下了二十餘丈的懸崖,轟然一聲巨響,半天漢江彷彿都要爆開。

…………

坐忘峰殺戮起時,秦清抵達了淮西大營。

四個辰時,一刻不停地狂奔,讓她的俏麗容顏沾染了不少灰塵。

她顧不得整理儀錶,出示了令牌,不多時,在中央營帳中,見到了當今的淮西鎮守使,飛虎衛衛將鄧孝先。

身在大營,鄧孝先並未身着甲胄,一襲白袍,手捧經卷,容顏儒雅,不像百戰沙場的將軍,反似滿腹經綸的書生。

“清兒,想煞我也。”

秦清才跨進營帳,鄧孝先拋飛了書卷。

他才迎上,秦清瞪着他道,“鄧將軍,請自重。”

鄧孝先含笑道,“怎麼,你老遠來找我,不是想煞我了么?我說了,跟我是你最好的選擇,你知道,我對我家的黃臉婆……”

“鄧將軍,你和你夫人的事,與我無關,我此來,的確是想談你的家事。”

秦清正色道。

鄧孝先笑道,“哦?你什麼時候,對我的家事感興趣了。”

秦清道,“你有個未入門的侄子,叫鄧神秀,你知不知道?”

鄧孝先眉頭一凝,“你操的心還真不少,誠意伯打什麼主意我知道,但他想的也太簡單了吧,縱使我大哥膝下人丁稀薄,老爺子還在,也絕不可能認那個野種,我勸你別瞎攪合。”

秦清道,“你們血脈至親,他危在旦夕,你也不管。”

鄧孝先打開營帳大門,指着外面的旗杆道,“聖輝會也這樣想,還送來個人,說是鄧神秀,我連正身都沒有驗明,直接取了他的頭顱,掛在旗杆上,你看,腔子里還冒熱氣。”

秦清面罩寒霜,“如此,算我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