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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沉默片刻……想着腰間掛着的,宸王剛一進密道便交上來的龍符……最終,吩咐道:“好,既然吾兒開口,朕便饒他們一命。strongMianhuatang.la/strong”

“忠貴,另擬一道旨意……追隨周家和庸王謀逆之叛軍,本應盡數降以誅九族之罪,但因宸親王為於、季二人求情,言其被逼起事、且及時知返,罪不至死,朕便網開一面,饒恕季、於二人極其九族。過往之事既往不咎保於都尉之官職不變。至於已經為國捐軀的季鴻生,追官一等,厚葬。”

“是。”李忠貴應了一聲兒,退下去擬旨了。

聽得皇上這般信任宸王,還親切地說什麼“吾兒開口,朕便饒恕”的話,庸王更覺心灰意冷。此時卻沒什麼心痛之感、也沒什麼不甘之意,只是覺得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覺得好像,便就這麼在皇上面前仰頭大笑起來。

皇上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逆子,你還有何話說?”

“呵呵……兒臣只是覺得好笑啊……呵呵……兒臣覺得,父皇你可真可憐啊……父皇,終有一天,你會為你的愚蠢和不公平付出代價。”

最後一句,庸王盯着皇上的眼睛,說得咬牙切齒。

皇上龍目緊斂,沉沉盯了他半晌。最終,卻只是一聲長嘆。擺擺手,吩咐宸王:“派人將庸王拖下去,關進囚車裡,押回京都……咱們也收拾收拾,這就回京都吧。”

“是,宸王應了一聲兒,起身去辦了。

雖說看到父皇的樣子,靖王很是心疼,但因為自小兒也沒怎麼跟父皇獨處過,若是單獨留下來,未免覺得有些不自在。便也隨着宸王起身,向皇上施禮道:“陸兒臣幫三哥忙活去。”

皇上點點頭,示意他退下。

宸王和靖王剛出了承天閣的房門,邊有門口兒的御前侍衛們聽了吩咐,過來押庸王。

庸王甩開了要按住他肩膀的兩個侍衛的手,傲然站立着。沉沉看了皇上半晌,末了,卻只是一聲冷笑。轉身,傲然地闊步離去,並不需要這些人的拉扯。

侍衛們見庸王配合,自然也沒必要再拉扯着,便只是跟着庸王出了承天閣。

看着庸王的背影,皇上重重嘆了一聲兒……

“庸王許是在兵敗的氣頭兒上,一時沒明白陛下的苦心。網Mianhuatang.La想來日後會悔改的。”皇貴妃輕聲安慰道。

在如此情況下,皇上竟然只是說了“打入天牢、聽候發落”,而不是定庸王的死刑,可見生死關頭,皇上到底不忍。可庸王當真蠢笨至極,聽了皇上這番吩咐,還不緊趕着跪地叩頭請罪,聲淚俱下的說子做錯了,卻依舊是這般不知悔改。皇上縱然再有慈父之心,也要被他給傷沒了。

皇上卻只是再嘆了一聲兒,沉默半晌,狠狠道……

“忠貴,改旨……賜死庸王。於三日後,與周家罪首一併送到菜市口,斬首。”

李忠貴的嘴巴動了下,但最終,卻只是道了聲兒:“是。”

皇貴妃也不敢再勸,只得道:“陛下還是快些躺下歇息吧,這些煩心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皇上嘆了一聲兒隨着皇貴妃的攙扶平躺下,皇貴妃給皇上改好了被子,安靜地侍立在一旁。

即便陛下下了這樣的旨意,卻也並不是最終的定局。皇上不是還給了庸王三日的時間么?只要庸王肯悔改,肯向皇上由衷認錯兒,這三日後的菜市口斬首,估計會變成死在獄中。而且死的,還不是庸王,而只是個替死鬼罷了。

因為如果皇上真的動了殺庸王的心,反而會暗中賜死,而不會弄到菜市口上去。再怎樣,這也是皇長子,豈能讓百姓們圍觀着他落下頭顱?不是讓皇家顏面掃地?更何況,目前為止,皇上還未對庸王府的人下什麼處置的命令呢。

庸王不死,余患難除。但她卻又不能勸說什麼。一來皇上不會聽她的勸,二來,畢竟也是從小兒看到大的孩子。

李忠貴改了旨出去了,不多時,這聖旨,便傳遍了行宮內外。明日,這聖旨便會傳遍京都城、不多時,便會傳遍天下……

這一次,不管皇上是否捨得賜死庸王,皇上都沒想再給庸王留體面活着的退路,直接將他謀逆的罪行昭告天下。便是等於,宣告了庸王此生,註定已成皇家棄子。

……

“三哥,父皇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你說了讓父皇饒恕這兩家,父皇就真的饒了。看來父皇總算看到了三哥的苦心,知道三哥都是為朝廷好、為風國好。”安排完歸程的事兒,回匯賢居的途中,想起在承天閣里父皇的態度,靖王不免感嘆道。

宸王卻是搖搖頭,道:“這和父皇看不看得到我的好,全無關係。是因為父皇沒有別的選擇。你看沒看到……”

宸王的聲音更低了些,停住腳步道:“父皇的身子……怕是不妙了。”

靖王眉頭緊鎖,凝重地點點頭。道:“李忠貴說,孫太醫的意思是,父皇的身子要調理個三五年,才能恢復如初。但明顯瞧着,父皇的樣子,就不像是能調理好的。更何況,咱們剛才去清點回去的人數,可並未見着孫清風。三哥,我覺得……他是不是逃了?”

宸王一聲冷哼,道:“十有八九。他是知道父皇的身子好不了,擔心回到京都後,幾方太醫一會診,他的謊言便戳破了。這廝醫術不精,竟然害了天子性命,斷不可輕饒。回到京都後,待到父皇邊情況定了,咱們必要將他通緝回來,斬了他給父皇謝罪。”

靖王點點頭,恨聲道:“宮裡的這些庸醫,着實害人!”

宸王嘆了一聲兒,道:“只盼是你我多慮了吧……但我想,父皇的身子,他自己已經能察覺到些。之所以這般信任我,是覺得一旦自己有不妙,就當下的情況看來,只有我是可用之人。至於說因此事而看到我的好,倒也不能全然排除。畢竟我將龍符歸還給父皇一事,還是能讓他倍感心安的。”

“哎……父皇這多疑的性子,也只有三哥你這般謹慎、且又真的沒有歹心的人,才能取得他信任之一二吧。當時但凡三哥你將龍符晚一刻交出去,或許父皇都會以為,你在猶豫呢。”

“呵呵……”宸王苦笑道,“說起來,當咱們戰勝回密道之時,父皇心裡,一定多有忐忑。父皇是想着,如今咱們手裡握有龍符,且又是唯一知道密道內情況的人,若是將他殺了,直接握着龍符捏造遺命登基,他也無可奈何,一點兒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但咱們沒有,這多少讓他顧及到了父子之情……”

“且父皇這人哪……”宸王嘆道,“縱然多疑太過,但到生死關頭之時,卻還是不忍心對自己的子嗣下死手。可見若非要說起情意,父皇對我們,的確有些。只是還未到只因父子之情,便定論江山社稷之事罷了。”

靖王也嘆了一聲兒,道:“父皇對大哥,當真仁至義盡。都到了這份兒上,父皇竟然還只是說聽候發落而已。後來咱們走後,不知怎麼被大哥惹急了,這才說了斬首,但卻是在三日之後……呵呵……這不還是在給大哥機會嗎?”

靖王有些自嘲地苦笑道:“三哥,說實話,我見了父皇對大哥的態度,心裡反而舒坦了些。總覺得這皇家裡,除了三哥這邊之外,總算有點人情味兒了。”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啊……”宸王拍了拍靖王的肩膀,兄弟兩人豁然地笑着,進了匯賢居……

……

一個時辰之後,來蒙山大隊人馬已經從行宮門口兒下山,往京都城趕回。走在最前頭兒的,自然是皇上的鑾輿。因着皇上身子不適,皇貴妃留在皇上身邊照看着,便並未另乘馬車。如此一來,緊隨皇上之後的,便是宸王府的馬車……

之後是靖王的馬車、豫王的馬車,再後面,便是關押着庸王的囚車。

來時庸王鎧甲着身烈馬矯健,好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但歸程之時,卻只是穿着一身沾染了血跡的便袍,那威風的鎧甲,早就被負責關押他的兵士給卸掉了,以便入囚車、方便戴手鐐腳鐐。因着混戰,束髮散落,臉上還有大片模糊的血跡,那是季鴻生的血、是風國將士們的血,混在一起,只是增添了他此時的落魄。

囚車跟着隊伍緩緩行駛,身旁的兵士們時刻警惕着,生怕他逃了。

庸王的囚車之後,便是黃敬德的囚車、張啟林的囚車。黃敬德此時已經回過神兒來了,知道周炎的死,周青峰和周家兩位孫少爺被控制,都是庸王乾的。因而趁着離庸王近之時,坡口大罵。

反正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活命了,因而也不顧及着是否被皇上聽到、不顧及着是否侮辱了皇家,什麼難聽罵什麼,比潑婦罵街污俗低劣。什麼畜生、豬狗不如、狗娘養的……這些髒話,一字兒不落的招呼出來。

張啟林也在罵,罵的卻不是庸王,而是宸王。但罵得卻是和緩得多。雖然知道自己的性命註定保不住了,可畢竟還有自己的一家老小、九族親朋在,還是希望能求得宸王和皇上開恩,網開一面。

因而只是罵說話不作數,明明說了只要投降便會饒了他和他們一家,結果卻只饒了於家和季家,這不是明擺着不同對待嗎?但罵了一會兒,又開始哭喊着求道:“求殿下開恩哪……求殿下開恩……都是罪臣一人的錯,殿下要殺要剮,微臣半句怨言也無,但求殿下放過微臣的家人……但求殿下不要誅微臣九族啊……”

這又是怒罵又是哭號的,讓人聽着,還以為他瘋了呢!

一旁看管着的兵士們,幾番恐嚇黃、張二人無法,直到出了蒙山範圍內,眼見着要到村鎮里了,知道實在不能由着他們這樣下去,便只能將他們打暈了了事。

前方馬車裡,宸王卻是始終閉着雙目,半點兒不受外面的嘈雜影響。忽然睜眼,撩開車簾,喊了聲兒:“蒹葭,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