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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這葯有問題,今日的蒙山,註定大亂。網mianhuatang.la除了那謀事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皇上自然也知道這葯一旦服用下去,所得的後果可能是什麼。但若不服用下去,又實在冒不得這個風險。孫清風說的事,無法從任何地方得到查證,而且也沒有查證的時間。若這真的是一件歹事,對方抓住的,正是他這謹慎於自己的性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

只要孫清風此言一出,他就已經被對方給抓死,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因為沒有人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寧可因謹慎而死,也不願意去求那太不靠不住的一線生機。

即便已經給皇上試了毒,在李忠貴將水端和藥粉遞給皇上的時候,皇貴妃的心卻仍舊懸了起來。完全吃不準,在皇上服下這藥粉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

此時,屋裡的三人人人都是提心弔膽,但卻沒有任何人有任何言語。屋子裡很是安靜,安靜得皇上接過水杯之時,那杯中水晃動的聲音,都如此明顯。皇上接過水杯,絲毫猶豫也沒有、皺一下眉頭也無,就好像將要服下的,只是一口治風寒的藥粉似的。皇上將這藥粉仰頭服下了,又很從容的用水杯中的水咽了下去。

皇上將水杯遞給李忠貴,李忠貴也很從容地將水杯接了過來。一應都和平日里沒什麼分別。李忠貴將水杯放回原處,又端了一杯漱口的清茶來,服侍着皇上漱了口。

隨後,屋裡便又是一絲聲音也無。

靜候了片刻,廚房那邊派人來詢問,問是否需要擺飯。小太監的聲音傳來,問道:“公公,廚房差人來問,是否要擺晚膳?”

李忠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點點頭,李忠貴便向門外揚聲道:“傳……”

小太監吩咐了廚房的人擺晚膳,便藉此由頭兒再勸了周炎一番:“國公大人,這眼瞧着已經快到晚膳的時辰了,大人還不回去用晚膳去?若是陛下得空,晚膳後定然會傳喚大人。若是陛下不得空,大人就是在這兒等到明兒早晨,也沒什麼用啊。”

“公公不必再勸,哪怕跪上幾天幾夜,老朽也定要見到皇上。”周炎哪裡能聽進去這些勸?沒到時候呢,就是皇上親自出來趕他走,他也不可能離開。

小太監見他這般不識趣兒,也就不再勸說。反正他現在只是跪在這裡而已,不吵了,影響不到皇上什麼。

不多時,廚房的人進來擺晚膳。strong網Mianhuatang.la/strong門開之時,周炎卻又趁機大喊道:“求陛下徹查此事……求陛下給庸王殿下一個公道……”

“哎呦,周大人哎……”嚇得小太監忙上前來攔在了他身前,生怕他不知輕重地藉著開門之時衝擊去。

好在周炎並無這個打算,仍舊只是跪在門前而已。扯着脖子繼續喊道:“求陛下徹查宸王侮辱兄嫂一事……求陛下給庸王殿下一個說法兒……”

他豈能不知道衝進去的後果?一旦衝進去,門口兒那些侍衛就有將他趕走的由頭兒了。他的目的就只是在這兒耗着,可不是真的要促成此事。

李忠貴低聲道:“陛下,周大人總在這兒耗着,也不是個事兒啊。萬一……萬一一會兒有用到孫太醫的時候,有周大人在門口兒門神似的看着,多有不便哪!”

皇上冷哼一聲,道:“周炎這個老匹夫,故意要將事情鬧大,怕是想要圖個名正言順呢。今日的事兒,多半和他們祖孫二人脫不了干係。但讓他在這兒等着也好,他故意看着朕、拖延着朕,朕也拖延着他。”

承天閣內有密道,如果周炎真的能在這兒耗上一晚上,那明擺着就是在看着他了。生怕還沒等他們行事,就讓他給先逃跑了。哪裡能想到,即便他堵在門口兒,也沒什麼用處呢?

周炎認為他還在承天閣內,他們今晚就必定會有行動。到時候他們直奔承天閣,撲了個空,也好利於他的御林軍動手。

皇上正在心中思量着今晚的事兒,邊往飯桌旁走。雖是身上有傷,但一生剛強慣了,即便在這時候,也還是昂首直身,絲毫不受身上傷口的影響。

然而剛走到桌邊,卻是忽然一陣全身顫抖!腿上一軟,一個踉蹌便向飯桌前撲去!同時,嘴裡“哇”地一下,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陛下!”

皇貴妃和李忠貴同時一聲驚呼,同時上前去扶住了皇上,這才免於皇上磕到桌角。

“公公,快去叫孫太醫!”皇貴妃急道。

被皇上猛然噴出的那口鮮血給嚇着了,皇貴妃一下子就慌了神兒,早就把種種危險顧忌給拋到了腦後兒。李忠貴一時候也慌了神兒,應了一聲,就忙往門外跑。

跑到門口兒,見了跪在門口兒的周炎,這才反應過來。可猶豫了一瞬,卻還是吩咐小太監道:“快去,叫了孫太醫過來!”

而且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焦急。

如果孫太醫那藥粉有毒,皇上早就該毒發了,怎麼還會等了快半個時辰才有反應?就算這葯是那種服下多長時間之後才會有反應的,皇貴妃也是先於皇上服下的,怎麼在皇上之前,卻是一點兒不適感都沒有?

所以細細一想,便知道這很有可能不是孫太醫那藥粉的問題,反而是因為孫太醫的猜測都是對的。這時候剛好是皇上中箭之後的三個時辰,那毒發了,和皇上服下的解藥相衝撞,有了反應。

小太監應了一聲兒,忙跑着往孫太醫的住處去。

李忠貴對周炎道:“大人還在這兒跪着幹什麼哪?沒瞧着皇上的確不舒服嗎?哪兒有功夫召見大人哪?大人還是快回去吧,有什麼事兒等皇上好了再說也來得及啊!”

周炎一臉關切,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可是箭傷很嚴重?”

剛剛聽到屋裡的動靜可不小,而且明顯有吐血的聲音。周炎心內暗喜,自然不能表現出來,反而表現得對皇上相當關心的樣子。

“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傷……”李忠貴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忙靜下了神色來,平靜勸道,“只是陛下今兒真的沒工夫見大人,大人若一直在這兒等着,跪壞了身子,回頭兒可別埋怨上陛下就是了。”

“做臣子的豈敢埋怨陛下?”周炎捋着那山羊鬍須,一雙鷹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笑着起身,道,“只是既然陛下身子的確不舒服,本官若是一直在這兒等着,恐是擾亂了陛下的安歇。若陛下因着本官在此而再有什麼不舒坦的,本官可是要自責不已啊……”

周炎說完,悠悠然地轉身離去了。

看樣子,皇上的確毒發了。若是不馬上離開,等下皇上死了,皇貴妃和李忠貴若是反應過什麼來,他還不得被這些御前侍衛當場拿下嗎?

他雖然準備得當,但現在卻是一隻羊在狼群之中,豈能不謹慎着些?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可不是什麼好結局啊。眼瞧着他就要贏了,豈能把自己置於這麼危險的境地?

因而不用李忠貴再多催促什麼走得那是相當快。

李忠貴見他這快步離去的背影,更覺得有貓膩兒了。

屋裡,皇上乾嘔的聲音還在傳來……

李忠貴忙開門兒進屋,之間皇貴妃已經扶着皇上就近坐在凳子上,着急地幫皇上輕撫着後背。此時的皇上,面色青紫、渾身顫抖,瞧着樣子很嚇人。但很明顯的,神智卻是清醒的。且從不斷地乾嘔上也可聽出,皇上的聲音相當有力,並無什麼毒發將死之感。只是不斷地嘔出黑色的污跡血來……

皇上就像吃壞了東西一般,不斷地乾嘔,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過了好半晌,臉上的陰翳才退下了些,渾身的顫抖也減弱了些。那無法控制的乾嘔之感,此時也沒了。只剩下頭暈腦沉、四肢無力。

皇貴妃急得眼淚兒都流出來,瞧着皇上平靜了些,也知道剛剛那不是毒發之症,反而是解藥的反應,這顆懸着的心,也總算稍稍落下了。輕聲道:“妾身扶着陛下去床上躺一會兒?”

此時皇上頭沉得很,身體里的疼痛仍舊是有、噁心之感也仍舊是有,只是沒有剛才那麼強烈,不至於渾身顫抖、不至於不斷乾嘔罷了。皇貴妃問了這一句,皇上是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拼盡了全力地強撐着起來。

李忠貴和皇貴妃忙一左一右地攙扶着皇上,扶着皇上緩慢地往床榻那邊走。

皇貴妃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皇上的身子,仍舊是輕微顫抖着的。且他的身子很沉很沉,真好像將死之人那般讓人拖拽不動似的。若非是他的顫抖提醒着她,她還真要以為,他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了。

記憶里,皇上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何曾有過這般痛苦羸弱的時候?皇貴妃但覺得自己的心,疼得如同刀絞一般,只願這些痛楚都在自己身上,能讓皇上好受一些。

其實此時,除了身體上的疼痛,皇上最痛的,還是心吧?因為那一箭,很有可能是他的哪一個兒子射出來的。他自己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皇貴妃和李忠貴扶着皇上到床邊,剛走到床邊,皇上的腿便已經沒了力氣。好在還有理智在,用那全身最後的一點點力氣,向前面床上撲去,而不是讓自己窩囊地癱軟在地上。

李忠貴和皇貴妃都急得眼淚直流,但是誰也不敢說話。只能一人扶着頭、一人扶着腳,將皇上的身子正了過來,讓他如同平日里那般好端端的平躺着。

平躺在床上,有意的平緩呼吸,皇上的身子倒也漸漸好受了些。面色也由先前的青紫,變成了慘白。額頭上、身上,都是冷汗淋漓,看起來,就好像是正在發汗的重風寒病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