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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呼声响起,厅内的众人连忙起立,看向门外,以示对于尚秀芳的尊重,就连张天赐的脸上也露出了渴望期待的神色,可见尚秀芳足以骄人的魅力。

当尚秀芳像从梦境中的深邃幽谷来到凡间的仙子般出现于众人眼前时,整个大厅之内,不论男女,目光都不能从这颠倒众生的名妓稍稍离开。尚秀芳既有清雅如仙的天生丽质;同时亦拥有那种迷迷蒙蒙的神秘美,合而形成另一种毫不逊色于她人的特异风姿。最使人倾倒的除了她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举止神情外,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确是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的。

尚秀芳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望仙髻,身穿传自西北外族的流行淡绿回装,高翻领,袖子窄小而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穿着一对翘头软棉鞋,在两名俏婢陪伴下,翩然而至。其风华绝代的神采艳色,即使贵为大唐公主的李秀宁,亦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更遑论他人。

一双能够摄魄勾魂的剪水双瞳扫过厅内的众人,尚秀芳施礼道歉,仍是娇息喘喘的。包括张天赐在内,无不为她的软语莺音,动人神态色授魂与。李秀宁向尚秀芳介绍了宋阀的众人,这美女表现出一贯的客气,却没怎么在意。

张天赐此时才看清楚她玉脸没施半点脂粉,可是眉目如昼,比之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刚从浴池走出来,没有任何簪饰就那么随意挽在头上的秀发,仍隐见水光,纯净美洁得令人心醉。

随在尚秀芳身后,两名健仆俸来方筝,安放在厅子中央处,一切妥当,尚秀芳轻移玉步,在筝前坐下,众人重新归座,婢仆退往厅外。在一众期待下,尚秀芳神色宁静的拨弦调音,随口轻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她以吟咏的方式,不徐不疾地把前代大诗人陶渊明的田园诗,配以调较筝弦发出来跌荡有致、迂回即兴的清音,仿佛轻柔婉转他说出一段充满神秘触感的美丽诗篇,教人忍不住倾神聆听,希望她迷人的声音永远不要休止。

张天赐别头瞧往窗外,大雪之后的长安一片雪白,反映着天上半阕明月的色光,忽然感到自己给尚秀芳带有强大感染力的吟咏携至很遥远的地方,再从那里出发,孤独地在某一个无尽无穷的天地间漫游,什么邪帝舍利,破碎虚空,已是另一人世间发生跟他无关痛痒的事。

尚秀芳吟罢,露出凝神思索、心驰物外的动人神态,纤长秀美的玉指在弦上看似漫不经意的拨弄,全无斧凿之痕地编织出一段一段优美的音符,隐含挥之不去哀而不伤的淡淡怨愁。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营造呈示出乐章的空间感和线条美,音色更是波斓壮阔,余韵无穷。在全无先兆下,尚秀芳飘逸自如的歌声悠然在这筝音的迷人天地间里若明月般升上晴空,纯净无瑕的唱道:“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揪间。驰骋未及半,双免过我前......”。

在难以捉摸,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筝音伴奏下,她以离漠、性感而诱人的嗓音唱出感人的心声。厅内各人无不感到此曲乃是为自己而唱。那种温存可心的感受,确是难以形容。“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往还。”筝音转急,绽露锋芒,涤炼有力,就在余情末尽、欲罢不能之际,筝音由近而远,倏然收止。

就在众人仍在如梦初醒的状态,柴绍忘情地带头鼓掌,叹道:“秀芳大家一曲道尽京城众生之相,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人尽皆从尚秀芳色艺双全的表演中回过神来,张天赐心思翻转,暗自叹了口气,神色恢复淡然,心神不再为尚秀芳所动。这时作为主人的李秀宁长身而起道:“秀芳大家请入座。”

尚秀芳那双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向着厅内的众人看了一眼,看到一脸殷勤期待的众人与一脸淡然的张天赐,不由得感觉有些好奇,最后竟然选择坐在了张天赐的身边,让搬出椅子准备大献殷勤的柴绍心中大恨。

望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尚秀芳,张天赐有种有些奇怪,却是没想到这色艺双绝的绝世美女竟然会选择坐在自己身边,虽然心神不为尚秀芳所动,不过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欣喜,毕竟这是大唐闻名的美女,至于柴绍妒忌的目光,张天赐果断的选择了忽视。张天赐在近处观之,更觉她像朵盛放的鲜花,幽香袭人。而最动人是她的风姿,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使人意乱神迷。

在尚秀芳落座之后,封德彝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知小姐此曲是出自何人手笔。”

尚秀芳轻垂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柔声答道:“封大人请勿见笑,此曲乃妾身所创。”

封德彝欣然道:“我早便猜到,只是要由小姐亲口证实吧!果是名不虚传。”

宋智亦开口激赞道:“尚大家才艺双绝,今日闻尚大家一曲,此生无憾矣!”

尚秀芳柔声道:“宋先生谬赞了,对于乐之一途妾身还差得远哩!”

这时柴绍为了表现识见,竟跟尚秀芳讨论起当时流行的燕乐来。

虽说在听着柴绍的话,但是尚秀芳却在关注着张天赐,见张天赐不为自己坐在其身边而动容,尚秀芳心中大讶。她今年虽只芳华二十一,可是自十三岁便满师出来卖艺,什么男人未见过?尤其像张天赐这般年纪的男子,鲜有见到她而不神魂颠倒的。

在这世上恐怕只有石青璇能够与尚秀芳在音乐一途上能够相提并论吧!不知为何,张天赐想到了那个同样在乐之一途大有作为的绝世美女,想到那动人的一颦一笑,不由得低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尚秀芳甜美的声音传来道:“常公子对于胡乐有什么看法。”

张天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直到众人目光惊奇的看着自己才发现这点,而这时尚秀芳甜美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怒道,“常公子对于胡乐有什么看法难道都不愿意与妾身所说吗?”

胡乐,这是什么东西?张天赐有些不明白尚秀芳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想到自己的失礼,张天赐还是轻笑着道:“不是不愿,而是在下对于音乐一途一窍不通,对于这胡乐并不清楚。”

这时柴绍出声讥讽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竟然连胡乐都不知道。”

张天赐对于柴绍的讥讽似乎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总比某些人不懂装懂的好。”

这分明是影射自己不懂装懂,柴绍很想发火,但是佳人之前,而且尚秀芳最不喜人争斗,还是忍耐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我不跟土包子一般见识。”

张天赐的话让尚秀芳美目涟涟的看向他,以往那些男子在她的面前都是高谈阔论,以示自己对于音乐有多么的精通,而其中的一些见解让尚秀芳听着都觉得搞笑,明显就是一窍不通吗?但是却没人会向张天赐这般直言不讳,这也使得尚秀芳对于张天赐多了一分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纷纷讨论起了音乐,就连宋智时不时的也说上两句,唯有张天赐反而是一言不发,只在一旁独自品着杯中酒,冷眼旁观众人的表演。因为张天赐直言对音乐一窍不通,因此对于张天赐只是旁观的举动并无人去在意,而尚秀芳此后也没有在与张天赐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