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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前,日军在嘉手纳登陆,中国海军陆战队守军给与日本登陆部队重大杀伤。血战一天一夜,中国军队向南部的中头郡防线撤退。

中头防线,位于琉球本岛南端那霸和嘉手纳之间,东西宽度只有不到六公里。华军依托这里的丘陵地带,构筑了绵延的地表和地下防线,而后方六公里处就是华军的重炮要塞。

日军在嘉手纳的登陆持续了一周多。

依靠滩头输送和简易人工码头,渔港的运输,日本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陆军近卫第二师团,陆军第十三师团终于完成了登陆。三个师团的日本军队,依托近在咫尺的补给基地,逐次展开兵力,开始了向南方华军主要防御体系的试探进攻。

日本舰队,利用其舰炮射程的优势,再一次扮演了重要角色。日军的穿甲弹重点压制华军的永久和半永久要塞化火力点,而榴弹则把华军的堑壕体系炸成了一片烈火肆虐,弹片如雨的地狱。

琉球之战,自这一刻开始,正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不约而同的,日本也好,中国也好,都在这里展示出了大炮兵主义军事哲学的雏形。双方的舰炮,岸基海防加农炮,榴弹炮,各种小口径速射炮,迫击炮,把这个狭小的战场彻底变成了步兵的地狱。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爆炸的闪光和炮口的喷焰都把这个战场照如白昼一般。此起彼伏的信号弹,照明弹,穿梭如雨的曳光弹,四下里燃起火海的燃烧弹,让参与战斗的军人们经常搞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华军布置严密的雷区,鹿角,伏地铁丝网,密布的交通壕,特别加固的堑壕,隐蔽部,射击掩体,半永久观察所,在凶猛的炮火打击之下,逐渐变得面目全非。而日军步兵也同样遭受了天罚的打击,在华军飞艇的远程校射之下,日军的进攻集结点一再后撤,他们也被迫开始了大规模的土工作业,以便更安全地获得接近华军的进攻出发点,达成攻击的最大威力。即使这样,日军的步兵,靠近前沿的一切活动和不活动的目标,都经受着华军重炮的洗礼。人命变成了彻底的数字,又进一步成为了令人目眩神迷血压升高的恐怖数字。日军也好,华军也好,在惨重的伤亡和巨大的弹药消耗面前,都变成了彻底的机器,只是机械而冷漠地不断追加筹码,试图迫使对方在最后一刻放弃,从而赢得这场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战斗。

嘉手纳。日本南方派遣军司令部。

近卫第二师团师团长大岛久直中将挎着军刀,带着几个军官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司令部就狠狠地把白手套摔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盯着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师团长大迫尚道,语气不善:“大迫君,你的海军陆战队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你们全力吸引支那军注意力,由我师团在右完成主攻。等打起来,你们那边的攻击力度也太差了吧?你这是谋害天皇陛下的御亲兵近卫第五联队伤亡接近五百人这事情怎么说?今天你不给个交代,我就直接去找东乡长官”

大迫尚道面色不变,只是平静地说道:“本师团已经尽力。运天港一战本师团伤亡近半,刚刚整补完毕,部队正在磨合,又马上投入嘉手纳作战,一直担任全军前锋,无役不与。海军陆战队的健儿也是人,不是钢铁。他们需要休整。第五联队也伤亡很大,真的是不能再战了。我们既然发现无法打破支那人的据点,自然不能白白送死。我们早就通知了贵师团,要协商重新组织兵力火力,调整攻击部署,贵师团一意孤行,说没有我们也要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拦着近卫师团立功吧?既然你们是天皇陛下的御亲兵,想来克平小小的支那军也不是大问题。如果您觉得海军陆战队碍了您的事,我可以带着部队退回来,让您放手施为。”

“混蛋”大岛久直身后的师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亲王一贯脾气暴躁,又是老伏见宫邦家亲王的幼子,听了大迫尚道不阴不阳的话,气得青筋直冒,“海军到底还是不是皇军?舰炮支援火力,始终无法彻底压制支那军的炮火,也没能摧毁他们的抵抗,最后还要靠陆军健儿的血肉去拼支那人的钢铁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海军陆战队还在看御亲兵的玩笑”

“载仁,够了。”

在场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自然只有亲王的哥哥,司令官伏见宫贞爱亲王大将。果然,闲院宫载仁亲王乖乖地闭了嘴,像小学生听训一样垂首站立。

伏见宫贞爱亲王走到弟弟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格外温和:“辛苦了。去洗一洗,休息一下。”

载仁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看哥哥,却见这位司令官眼袋浮肿,眼中泛着血丝,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知道最近的战况让这位肩负重任的亲王大将伤透了脑筋,心头一酸,敬了个礼,直撅撅地离开了司令部。

贞爱亲王对近卫第二师团这些骄兵悍将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近卫师团本身是日本从各个部队抽调精锐组建的天皇亲兵部队,在甲午时因没有参战,获得了保全,又根据中国皇家禁卫军的体制进行改良,成为了日本首屈一指的精锐,无论是军阶,待遇还是装备都高人一等,但也因此导致了近卫师团军官们的骄狂。而这个近卫第二师团,是由原近卫师团第二旅团的近卫步兵第三和第四联队抽调一半骨干,又从其他部队抽调精锐编组而成,也把近卫部队的骄狂之气整个搬了过去。

这一次,本来是掩护性和试探性的攻击,虽然也包括了“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占领华军阵地达成突破”的目标,但其实并非最主要的目标。结果一直作为预备队的近卫第二师团摩拳擦掌抢过主攻不说,还一意孤行要达成突破,结果损兵折将之后又把责任推给海军陆战队。贞爱亲王沉吟半晌,还是决定要敲打一下这些人。

“大岛君,御亲兵作战英勇,在下必定上报圣躬,以酬诸君之忠勇。”

大岛久直在这位的面前自然不敢拿大,恭敬地一鞠躬:“亲王大将阁下,御亲兵是天皇陛下的皇军,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贵师团的忠勇自然可以信赖,”亲王大将盯着大岛,“不过,战争不能仅仅靠着勇气。大岛君,这一次贵师团接到的命令,首先还是试探支那军的防御虚实,掩护土工作业的开展,实在没必要牺牲这么多忠勇的御亲兵。”

大岛久直脸色涨红。

贞爱亲王转向大迫尚道:“大迫师团长,你认为我军无法打破眼前支那军的防线?”

“不是不能打破,而是需要时间。”大迫尚道恭敬地一鞠躬,“亲王大将阁下,华军的阵地比我们想象的以及表面上观察到的都要坚固得多。很显然,他们在地下拥有复杂的堑壕和坑道体系,这就导致我们对地表的炮击效果打了折扣。另外,由于支那人的炮火强劲,我们不能从深远的开阔地带发动攻击,必须以土工作业接近敌军。目前土工作业的进度还无法满足抵近攻击的要求,所以目前贸然发动总攻击,恐怕伤亡浩大,而效果并不理想。”